克裏希那穆提:什麽都不是的人才是快樂的 3
(2010-01-07 13:4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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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們要求得愈多,我們就愈恐懼痛苦。雖然我們周圍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都在企圖影響我們,我們還是應該保持單純不受影響。要想去除情緒的波動和需求,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不建立起深刻寧靜的生活,所有的事都是徒勞無益的。
藍天是多麽清澈、寬闊、永恒與無限。距離和空間是心智的產物;從這裏到那裏的距離是事實,但是它們卻又變成了充滿欲望的心理上的事實。我們的內心充滿著奇怪的現象,它是那麽複雜,卻又那麽簡單。使它變得複雜的,其實是那些心理上的衝動,是它們造成了衝突、痛苦、抗拒和貪求。要想覺察它們,任由它們生滅,而又不被它們糾纏,確實是非常困難的事。人生就像流動的河水,而我們的心卻想網住或拋棄這河水中的東西。這個網子根本不該存在。這個網子是由時空所織成的,它製造了此岸和彼岸、快樂和不快樂的分別。
驕傲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不管令我們感到驕傲的是小事或大事;譬如我們的財物、成就、美德、名望和家族,我們的能力、長相及知識。我們拿這些東西來助長我們的驕傲,反之,我們又變得謙卑起來。驕傲的反麵不是謙卑,因為那仍然是驕傲,隻不過冠上“謙卑”的名稱罷了。意識到自己謙卑,就是一種驕傲的形式。我們的心總是有所執著,它永遠不能處在空無的狀態,如果空無是一種嶄新的經驗,我們的心就必須擁有這種經驗。然而企圖進入空無,仍然是另一種形式的貪求,我們的心必須超越所有的努力,然後才能……
我們的日子過得如此空虛,裏麵充滿著各種活動——做生意、投機、冥想、痛苦和享樂等。即使有這些事在進行,我們的心還是空虛的。除去一個人的權力、地位或金錢,他還剩下什麽?他展示了那麽多外在的東西,內心卻是空虛、膚淺的。我們不可能同時擁有內在和外在的財富。內在的財富遠比外在的財富重要。外在的財富很可能被別人奪走,任何一個事件都可能摧毀我們小心經營的基礎;然而內在的財富是不會被毀壞的,因為它們不是心智的產物。
想得到滿足的欲望是這麽強烈,人們不惜一切代價去追尋它。人們賴以為生的就是這種滿足感。如果某個方向不能再得到滿足,人們就嚐試另外一個方向。然而有所謂滿足這件事嗎?滿足可能令人感到某種程度的滿意,但是它很快就消失了,於是我們又得繼續追尋。一旦了解欲望的本質,追求滿足的欲望就停止了。欲望就是努力想變得不同,一旦不再想變成什麽,我們也就不再努力想得到滿足。
高山必須獨自聳立。雨水落在山中,雨滴落在平靜的湖麵,都是十分可愛的景象。雨水落在大地上會散發一種氣息,接著你會聽到陣陣蛙鳴。赤道地區下雨時有一種奇妙的魅力。每一樣東西都被洗淨:葉子上的塵土衝走了,河水也活了起來,發出潺潺的聲音;樹木生出嫩綠的新芽,荒蕪的土地長出新鮮的野草;不知從哪兒冒出了成千上萬的昆蟲。雨水喂飽了饑渴的土地,它顯得滿足而安詳。太陽似乎不再具有穿透力,大地變得碧綠;這真是一個美好而又豐饒的地方。人類繼續製造自己的不幸,大地卻再一次變得豐富,空氣中充滿著迷人的氣息。
很奇怪大部分人都想被人賞識讚美,他們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詩人或哲學家來助長自我感。滿足和被人賞識除了能助長一個人的虛榮,填滿一個人的荷包之外,還能怎麽樣?它會使人產生界分感,而界分感又會不斷助長各種問題。被人賞識也許會令人滿足,但是它並不是目的。然而大部分人都渴望被人賞識,得到滿足和成就。如此一來,失敗和不幸便是難免的。徹底擺脫成就和失敗才是最重要的事。從一開始就不去追尋結果,而是去做自己愛做的事。愛是沒有賞罰的,有了愛,一切就變得非常單純了。
我們很少注意觀察自己。我們是那麽自我中心,充滿著擔憂和私欲,所以才沒有時間觀察和了解自己。我們的心逐漸變得遲鈍、疲倦,充斥著挫折和痛苦,接著我們又想逃避那痛苦。一個人隻要充滿著自我中心的活動,一定會疲倦、遲鈍、飽受挫折。人們陷入瘋狂的競賽,陷入自我中心的痛苦中。這種痛苦就是嚴重的不體貼。體貼和警醒就是從苦中解脫。
河真是可愛,一個國家如果缺少了寬闊、豐饒的河,就根本不算是一個國家了。坐在河岸上,看河水流過,看著那輕柔的漣漪,聽著河水輕拍岸邊的聲音;觀察微風吹過河麵造成的圖案;再看看燕子落在水麵捕捉昆蟲的景象;寂靜的黃昏,遠遠傳來說話聲或小男孩吹笛子的聲音。此刻心中的雜念完全安歇了下來。河水似乎能淨化一個人的心,清除塵封的記憶,令人們的心回複原本的純淨。河水能容納萬物——汙水,屍體,城市的汙垢。雖然如此,它在幾裏之內就能淨化自己。它容納萬物,仍然能自持。它既不關心,也不知道什麽是純淨或不純淨。然而那些小池塘很快就汙染了,因為它們不像寬闊清香的河水那麽流暢活躍。我們的心智就像小池塘一樣,很快就不純淨了。這個被稱為心智的小池塘不斷地批判、衡量、分析,然而它還是一個充滿重擔的小池塘。
念頭的本身就是問題的根源。我們的心必須不斷地反應,否則它就死寂了;問題的重點是不要讓這些反應延伸到未來。念頭是一定會升起的,覺察它並且立刻加以止息,這才是重點。思考自己的念頭是什麽,檢查它,延伸它或與它戲耍,都是在讓它根深蒂固。這是非常重要的事,因為念頭再加上思考,就是對真相產生反應,而反應就是痛苦之類的煩惱。開始感覺痛苦,考慮未來,算日子,這些都是在使思想變得根深蒂固。然後我們又思考如何把它們連根拔起。思考未來就是在無常的土壤中紮根。
讓自己真的獨立自主,不再有昨日的記憶和煩惱,真的獨立而快樂。沒有任何內在或外在的衝動,也就是不讓內心受到幹擾。心中要懷著一份對花草樹木的愛,如果我們不愛自然,我們就無法愛人類。我們信仰的神已經變得渺小而瑣碎,我們的愛也是如此。我們的生命是如此平庸,天地卻是那麽豐富無限。
你必須有一個了了分明不受局限的心,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有任何恐懼,你就無法擁有一個了了分明、透視真相的心。恐懼會障礙心智,如果心智不能麵對自己的問題,它就不是一個明白而有深度的心。麵對自己的特質,覺察內心深處的衝動,不要有抗拒。這樣的心不隻是機靈而且是明察秋毫的。明察秋毫的心是緩慢的、遲疑的;它不是一個急著下結論、批判或公式化的心。明察秋毫是最重要的。心智必須懂得聆聽、等待,和心靈深處遊戲。這樣的心必須一開始就具足,不是最後才擁有。你必須給它充分的機會開花結果。
深入於未知中;不要把任何事視為理所當然,不要做任何假設,以自由的心去發現真相,然後才能產生深入的了解。否則我們隻能停留在事物的表麵。重要的是,不要對一個觀點讚同或不讚同,而是去發現真相。
當存在的隻有本來麵目時,我們就能看到企圖改變的念頭和改變的真相。本來麵目無別於思想者。思想者就是本來麵目。思想者和本來麵目是無二無別的。
心中有任何對於未來的渴望,都不可能安詳。痛苦會隨著渴望而至。大體而言,人生是充滿著渴望的;任何一個渴望都會導致接二連三的不幸。要想讓自心從渴望中解脫,需要全神貫注地活。即使了解自己是有欲望的,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們一旦發現自己有欲望,就不要讓它變成問題。讓問題生根就是在拖延它,不要讓它生根。欲望的本身就是唯一的痛苦,它會使生活陷入黑暗,使你充滿挫折與苦悶。你要覺察它,並且化繁為簡。
有一條小溪穿過這片土地。它不是那種安靜而祥和地流向大河的小溪,而是一條喧嘩歡騰的小溪。這附近的鄉間到處都是丘陵,小溪形成許多瀑布,某個地方甚至有三道強度不同的瀑布。較高的那一道發出的聲音最大,另外兩道比較不重要,音調也屬於短調。這三道瀑布占據不同的空間,發出持續的聲響。但是你必須注意聽,才能聽出其中的妙樂。那是在開闊的天空中演奏的交響樂。你必須去發現,去聆聽,你必須和流水結為一體,才能聽到這奇妙的音樂。你必須和天空、大地、聳立的樹木、翠綠的田野及流水完全合一,才能聽到這奇妙的音樂。然而這對你來說都太麻煩了,你寧願買一張票,坐在大廳裏,周圍都是人,然後聽交響樂團演奏或聽某一個人演唱。他們替你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有人譜歌譜曲,另外的人演奏或歌唱,而你隻需要買票聆聽就夠了。除了少數的事情之外,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是二手、三手或四手的——譬如我們所崇拜的神明、詩詞、政治或音樂。因此我們的人生才變得那麽空虛。我們想用音樂、神明、愛和各種形式的逃避,來填補這種空虛感。然而填補的本身就是使人空虛的原因。
美是無法買到的。很少有人渴望美和良善。人們隻對二手貨感到滿意。把二手貨全部拋棄,才是真正的革命,然後才能產生實相的創造力。
很奇怪人為什麽堅持讓每樣事都延續下去;譬如關係、傳統、宗教或藝術。人類不懂得停止,也不懂得更新。如果沒有書籍,沒有領導者,沒有可以模仿的人或追隨的人,如果一個人必須徹底獨立自主,並且擺脫所有的知識,他就必須從頭開始。當然徹底拋棄一切必須是自動自發的,否則一個人可能會變得瘋狂,變成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因為隻有少數人能徹底獨立自主,所以這個世界不斷在繼承舊有的傳統——譬如藝術、音樂、政治以及各種神明崇拜——它隻能不斷地助長不幸。這就是世界正在發生的事。其中毫無新意可言,存在的隻有敵對。宗教界繼續沿用恐嚇和教條之類的老法子,藝術界則不斷想創新。然而我們的心智並不是嶄新的,它還是同樣地陳腐不堪,背負著傳統、恐懼、知識和經驗,企圖找到嶄新的東西。我們必須充分剖露自己,新的東西才會產生,這才是真的革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