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十年前，我在朋友的推薦下，欣賞了一部越南電影《青木瓜之味》(The Scent of Green Papaya, 1993)。
故事講述一個10歲孤兒 - 小梅，去一大戶人家做女傭，相遇了一位令她怦然心動的白馬王子。後來，東家家道衰落，好心的主人便把她送去少東家的朋友家繼續做女傭，而這位朋友，正是她年少時過目不忘的白馬王子。於是，灰姑娘的童話故事鋪展開來，自然也是童話式的結局。這部電影情節簡單，卻美得如同一首抒情詩，令我對越南有了一種詩意的想象和期盼。那隻青澀的木瓜、夏天的綠色、濕漉漉的頭發、沁透的汗珠、雨打芭蕉的嘩嘩聲，仿佛一首古典氣息的詩歌，呈現出悅耳動人的詩意。很顯然，導演嚐試用藝術淡化現實中的苦難，留給觀眾的是：柔和清澈的畫麵，晶瑩清亮的音樂，溫暖懷舊的故鄉。
前幾天，偶爾搜索電影，卻意外搜到了一部越南電影《夏天的滋味》（The Vertical Ray of the Sun, 2000)。這部電影講述了三姐妹和一個弟弟各自的情感遭遇，揭示了一個家庭平靜的表麵下，隱藏著忠誠與信賴、背叛與懷疑。導演把握了女性細膩，展現了愛欲之夢被揉碎的過程。
這部電影也是關於夏天的題材。它的電影內容也許我看完就淡忘，但是它溫婉寧靜、唯美精致的畫麵，對光的理解和引用，以及對鄉土文化真切的感懷，濃鬱的東方色彩，仿佛帶著呢喃私語和記憶的印痕，讓我一下子聯想到十幾年前的《青木瓜之味》。
網上搜索，導演竟是同一個人：陳英雄。一位出生在越南，但卻生活在法國的亞洲導演。而這兩部作品，竟然是他三部曲之中的兩部。感歎自己之幸運，如此喜愛他的充滿人文藝術氣息的畫麵語言，那種質感，好似濃墨重彩的油畫，如此獨特，耳目一新。本人雖然隻是個攝影業餘愛好者，卻也是偏愛獨特的光照的色彩，陰影的對比，以及構圖的講究。真是令人心醉神迷，喜愛得不能語言。
2018年夏天，我曾經隨一大公司參加了越南七日豪華遊，所謂豪華遊，就好似陳英雄導演精致得猶如明信片中的越南，不接地氣：煙雨好龍灣，華麗的奧黛，細膩的海灘，豐盛的水果，美味的河粉，頂級的服務，五星級酒店，充滿法式文藝氣息的建築。我發給朋友圈的風光景色，就是如詩如畫的越南，讓我的朋友們誤解我根本不是踏在越南的土地上。記得我當時的回複說：“很遺憾，這裏是另一種風格的越南。你們感到的不真實，不是我的錯，而是貧窮限製了我們的想象力。有錢就有天堂吧。”記得一位自駕遊越南的朋友，看了我的越南行，氣得大叫上當了。原來，她是自駕遊，住的吃的行的都和宣傳相差一大截距離。途中還被坑蒙騙，覺得一個破舊落後的越南，不值得前往。同一個越南，在不同的環境中，卻是天上人間。
陳英雄導演拍出的越南，是眷美的詩意，正如我豪華之旅看見的越南：法式的建築，斑駁的牆，明黃的色彩，植物濃厚的綠，清水的漣漪，純情少女，她們飄逸的奧黛，配合著鄉土的氣息，它們是詩意的延續，是舒緩的美感，是華麗的轉身。
我雖然喜歡看陳英雄導演的電影，卻偏袒他對顏色和光的處理，對畫麵美感的追求，但對於他脫離了的現實，和過於的理想化，卻也無話可說。畢竟，這是陳英雄導演的作品。你想看殘酷的現實，還是綠色的生命力，蘿卜青菜各人所愛。對於我這樣的文藝中年女，每天無所事事，想入非非，在他搭建的伊甸園中，消磨夏天的綠色，浪漫的情懷，著迷於最美的姿態，麻醉自己，對以後照相攝影獲得啟發性的資源，不外乎是好的營養補水，他們讓我暫時忘記窗外山火肆虐，疫情冷眼旁觀；選舉正在撕扯，無可奈何的隔離。
《夏天的滋味》，就是這般的熱，就是這樣的青綠色調，就是這樣的朦朧詩意，就是這樣不真實的越南。
不過呢，一個人有複雜的經曆和閱曆，比如陳英雄出生在越南，成長在法國，說著好幾種語言，他的腦子裏回閃的東西一定比單一的人強，再比如李安，也是如此。他們注定與你我不一樣。擁有多元化的思想，讀過不同版本的文字，他們眼中的世界，注定他的天賦獨一無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