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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女人的一天

(2012-10-25 07:46:43) 下一個
今天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清晨下著雨,我穿上那件舊外套,有帽子的,手裏拿著被啃得豁著大口的桔黃色的球,套上防雨套鞋,帶憨豆出門散步。這已經是我每天必須做的工作,三年如一日,幾乎從未間斷過。

雨下得越來越越大,天並未完全亮。我把帽子戴好,把自己裹嚴實了。遠處兩個移動的黑點。那是老人戴維,還有他新領養的狗 -印第。給狗取這樣的名字,是為了讓它忘記過去,並且記住自己的出生地 - 印第安那州。

印第雖然是一隻母狗,但是它每次看見憨豆,都會主動上前親熱,並做出那不堪入目的動作。憨豆很早就做過節育手術,對印第的親昵沒有生理反映,隻顧追被我踢到很遠的球。憨豆追球,印第追憨豆。寂靜的公園有了活的生氣。雨絲變成了雨簾,我和戴維趕緊站在鬆樹下躲雨。

憨豆在不遠處的老地方站成馬步,弓著身子,專心拉屎。我冒著雨衝到跟前,用塑膠袋小心地捧起,麻利地打上死結,丟進幾步之遙的垃圾桶。憨豆完成了任務,我也沒心思再待在公園。我揮手與戴維說一聲拜拜,趕緊往家的方向快跑。

隻那麽短短二十分鍾不到,家門卻鎖著。先生已經開車送女兒上學去了。他本人這次在斯坦福大學進修兩個星期的企業管理課程,必須按步就班,打扮整齊,晚睡早起。我忘記了帶鑰匙,被鐵將軍鎖在了門外。

我打開密碼從車庫進了家。收拾好父女倆擺在餐桌上的碗筷,趕緊忙活家務,順便把自己的臉洗了牙刷了。打開冰箱拿出豆漿喝了一杯,給憨豆的碗裏加了水放了狗食,看看手表已經差不多了,趕緊出門一拐彎匯入了早九晚五的車流。

上班的一天照樣是在忙碌中度過。雖然同行問起來,自己在這個行當摸爬滾打了十年,但是一來年齡不饒人,記憶力大不如前,手腳也沒有從前迅捷,反倒是該快的地方無法快,該仔細的地方卻粗略遺漏了。一天下來,自以為終於做對了事,關了機,收拾好包準備回家,老板卻告訴我:“全都做錯了。到底怎麽回事?”

一種沮喪和挫敗,在心底一直蔓延,泛酸,雖然已經過了好強的年齡,但是心裏確實不是滋味。工作沒有進步,得不到肯定,反而礙手礙腳幫倒忙,這讓我拿著工資覺著手燙和理虧。或許真的象老板說的那樣,這些年,我實在過得太舒服了。

心情不好,就感到格外疲憊。原本打算回到家中,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以理所應當地偷懶,不做飯,不洗碗,不遛狗,不做家事,隨心所欲地放縱自己一下,舒緩和整理一下鬱悶的心情,哪知道推開門進家,家中空無一人。隻有憨豆早已經站在大門後麵,興奮地衝我搖頭擺尾。我換下鞋,癱軟地躺在地毯上,四仰八叉,一動都懶得動。憨豆憋了一天等不及了,它在我身邊急切地繞來繞去,渴望我帶它出去。

一天中最快樂的時間,就是帶著憨豆去公園。天空晴朗,西斜的太陽溫暖地灑向大地。憨豆迫不及待地跑向它的夥伴,我走向熟悉的鄰居。人喜歡自尋煩惱。在家過清閑的日子會厭煩,但是出門工作又要承擔壓力,理想和現實,該怎樣平衡才能讓人過得更快樂,更完美,這真是耐人尋味,無法回答。

Kimi問我,憨豆幾歲了。我回答她“三歲。今天是它的生日。”Kimi驚訝我如此清楚地記住一個狗的生日。我告訴她,因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為了容易記住,三年前為憨豆在市府注冊時,就大約如此地為憨豆注冊了我同一天的生日。隻不過它三歲,我今年47歲。

這一番表述過後,不得了,Kimi立刻象一隻才下過蛋的母雞那樣,“呱呱”大聲嚷嚷起來。所有人圍攏過來,問我生日怎樣度過。在這幫老美眼裏,生日是一個屬於自己的日子,是特殊的,唯一的,一年一次的,必須好好過,有一個驚喜,有一份禮物,有一個燭光晚餐。我告訴他們,沒有驚喜,沒有禮物,沒有燭光。今天和昨天和明天沒有兩樣。Kimi最後不離不棄地說:哪怕去快餐店買一份披薩餅回家一起吃呢?

和憨豆回到家,我為它調配了一份口味獨特的火腿罐頭晚餐。自己則坐在電腦旁。我想,這個生日他在家,總會有所表示。他說過,晚飯他會帶我和女兒出去吃。

正在想入非非,電話打來。是他的,聲音很溫柔,談話的主題是關於晚飯的:“今天晚上,要不然你先自己應付一頓?晚上有個集體活動,許多進修的學員一起出去聚聚,我也想參加,你看呢?”我有啥好說的。本來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日子,自己看得太重反而顯得滑稽。我輕鬆地讓他好好參加集體活動。自己打開冰箱,把昨晚吃剩下冷菜冷飯端出來,分別放進微波爐中微熱後,一邊上電腦一邊就這樣解決了“生日晚餐”。

不一會兒,女兒從步操樂隊排練回家。疲憊的她一進屋就跑向我,給我一個熱烈的親吻,說:“我們出去吃飯?你想吃什麽?”我告訴女兒自己已經隨便吃了晚飯,女兒泄氣地說:“本來以為媽媽生日可以好好出去吃一頓的,原來你的生日是這樣過的。好吧,等我周末考完了ACT,我們再出去撮一頓,要爸爸請客。”結果,女兒也食欲大減,進屋洗澡。出來時,我已經把熱氣騰騰的餃子端在了她麵前。

佳宜的電話打來。都七點多了,她還在班上,真辛苦。在財務部門上班的她,每次聽到最多的,就是永遠都無法“平帳”,害的我們每次電話的問候,都變成了“今天平了嗎?”“還沒呢。哎呀,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真夠煩人的。”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的電話是為生日而打來,並說“今晚的正餐晚餐,就讓給你家那位一起甜蜜浪漫,明天中午怎麽樣?我請你補上一份生日祝福?”相比較佳宜,我自愧不如,雖然我們時常在一起,我也曾為她過過生日,但是卻總也記不起她生日的日期。佳宜不同,她是怎樣記住我的生日的,我卻不得而知。

我想,做一個有心人,就不難做好細微小事。細微之處見真情。這點,我要向佳宜學習。

他還是提早回了家。一進家門就問我“抱歉抱歉。你吃了嗎?要不要出去?”正在洗碗的我,告訴他早已經吃過了,他才嘿嘿笑著說,其實他也早就吃過了,怕我生氣,希望能有所補償。我說,至於嘛,我又不是戀愛中的小女生,被這樣哄一哄騙一騙。他搖著頭說我講話無厘頭,坐到電腦前開始一天的工作。

他在幫女兒補習功課時,我捧著新鮮的無花果躺在床上看電視連續劇《金太郎的幸福生活》。腦海裏閃現出《非誠勿擾》中許多待字閨中的女嘉賓掛在嘴上,說的最多的話:“我希望找到一個疼我愛我的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來到我的身邊,照顧我,關心我。。。”

我很想說,能做夢真的好,太好了,因為她可以插上翅膀,任憑自己的愛情幻想在夢中翱翔,怎麽樣不著邊際都無可厚非。但是,對於今天的我,47歲的這一天,希望卻是如此的平實:我希望就這樣,一家人在一起,最好。

沒有燭光晚餐,沒有禮物,沒有一句深情款款的愛語,這些都可以沒有,但是,我在乎的是,不能沒有你。

深夜,我還在燈下敲打這一行行的小字。突然,電話鈴想起。從電話顯示屏上,知道是兒子從大學打來的。我的心裏一熱,終於在臨睡前的最後一刻,收到兒子的生日祝福。我拿起電話。電話那頭,兒子溫柔的聲音傳來:“媽媽生日快樂。”我還沒說謝謝,兒子又接著說:“明天可以給我的帳戶上打些錢嗎?我要付房租了。還有,天冷了,我該買幾件秋天外套穿了。好嗎?”

夜間的娛樂新聞中報道,今天有三對娛樂圈的明星做了父母,其中有一對是年輕漂亮的李小潞,今天終於做了母親;也有一對這兩天鬧離婚互相揭短吸引大眾眼球的,那個叫董潔的,一直是我心目中天使般純潔善良淑女的,怎麽也會讓自己的婚姻成為了大眾娛樂的鬧劇?

可見,幸福人的生活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婚姻,則各有各的不幸。

普通的一天終於過去。熄燈,我困了,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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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林韻 回複 悄悄話 真巧啊,趕快送上生日祝福!

其實現代社會人老化的慢,47歲並不老,。
長裙隨風舞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祝你生日快樂,幸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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