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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友。朋友

(2009-10-28 14:37:08) 下一個



   網上偶然,認識了一位博友,寫著寫著,臭味相投,你來我往,後來就變成了很好的朋友,偶爾談一談心,彼此成了牽掛。我相信,我們這些總在網上溜達的人,那麽熱愛家園的人,每個人都有類似的經曆。


  昨天,我的一位博友,後來的好朋友,在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忽然就把自己寫了幾年的幾百篇的文章和作品刪除了,在幾分鍾之內。


  是幾分鍾之內,因為他剛寫完了一篇評古人詩詞的寓意深沉的短文,還有一幅自己的國畫,我就趕去寫了感想,幾分鍾以後再回去看,他的園子已經麵目全非,就仿佛秋風橫掃落葉一般,園子裏毫發不剩,片字不留。那個抱著個胳膊,充滿自信地朝我微笑的朋友,仿佛已經站在那裏有一輩子那麽長了,突然之間就一個恍惚,沒了。留下的,隻有一片充滿遐想的空曠草原,文字也隻剩下莫名其妙的四個字:“暫無博文”。


  空曠的牧場,冷漠的四個字,就是那樣淡漠地看著我,讓我錯愕了老半天。難道我走錯了門?也許根本沒有這麽一個人?心“呼”地一下,從平地掉進深淵,一下子就落空了,手抓不住東西。是一種心痛的感覺,為他的辛苦勞作,為他的人。


  我的第一個感覺就是:他出事了,他出了什麽事?


  這麽些日子以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已經讓我有些害怕草繩了。


  記得七月五日的早上,我和大腳在線聊天。像平常一樣,鳥兒在後院的草地上蹦躂著找食兒,清晨的陽光很溫暖。

  他問我正在幹什麽,我說剛起床,隨便看看,你呢?在幹嘛?這麽晚了不睡覺?

  大腳說:正在看新聞呢,烏魯木齊出了點事兒,還有大火,很多人。

  我說:哦。那你還不趕快飛過去撲火?

  他隻回我兩聲經典幹笑:嗬嗬。


  然後的幾天,就沒有了聯係。後來,從寸霜姐、煙若紫雨網友那裏斷斷續續聽說,新疆出了大事,他們的互聯網已經被封鎖了。從此以後,我心中樸實敦厚的駱駝大腳、詭異精靈的畫閣妹妹、才情橫溢的陳劍文,盼女成鳳的翦翦媽媽,端莊爽朗的灰姑娘,。。。他們和我們,被一道看不見的圍牆隔了開來。


  網絡真的很神奇啊,操控的手隻要輕輕地一按,我們的朋友們就深藏在了天山腳下,再也沒有出來。圍牆裏麵是死一樣的靜寂,圍牆外麵,我們在自由的空氣裏呼吸,在自己的園子裏照常耕耘。我們一邊勞作,一邊談論著他們,思念著他們,等待著他們。。。出來,和我們一起走在人生的路上,分享我們的思想火花。


  我們是在這條路上相遇的,我們是在這條路上相識的,我們也是在這條路上相知的,我們已經是彼此牽掛的朋友。


  朋友,我是多麽珍惜這個詞。也許,我們都在外麵飄泊慣了,孤獨就是人生。可是,當我們寂寞無依的時候,我們彼此信靠的,就是真誠相待的朋友。說一說話,取一取暖,就是那麽多,還求什麽呢?


  就是這樣的朋友,到頭來,也是勞燕分飛,各奔東西。倒真是應驗了那句話:“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


  十一長假以後,知心的朋友又少了幾位。


  烏老師掛了一塊頭牌告示,要“出山修道”幾日,到現在也沒有修煉回來。每次讀到他飽含深情的回憶新疆的文章,自己也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懷舊情緒。他是那樣寬厚謙遜的長者,與他交談,總是有受益匪淺的感覺,而且他平易近人的氣度,讓很多園丁姊妹成為了他的忘年交。他那樣細致,從文字裏,就能夠體恤到情緒的高低,然後不失時機地鼓勵我讚賞著我們,讓我們有自信,一直寫下去。烏老師,他是我的良師益友;


  秀子走得有些突然,留下幾句“某事/因倒記時而珍惜 /某事/又因倒記時而疏遠 /公平 /你偏向誰方?”小詩,就翩然而消失,再無蹤影。留下我們悵然若失,隻感覺一切都匪夷所思,又有隱隱的恐慌,卻也無能為力。秀子曾經的“納木錯湖”讓我感動流淚,那一片靜靜的湖水,那樣深邃幽藍,和藍天共享一色,讓我想到了生長的地方,夢一樣的牽繞。從此,我們相知相悅,便成了好姐妹;


  還有一個老薛,偶然的朋友引路,走進了這位充滿北京韻味的老宅子。他的風趣幽默,還有玩世不恭的冷笑話,讓我感受到了一種清新的風格,是我的寫作欠缺的。老薛的輕鬆詼諧,彌補著我的笨拙實在。我知道那些都是文化底蘊釀製而成,可是我欣賞老薛、大妞他們的歡快流水,雖然在文字上難以學到,但是我希望在做人上學到。當然,老薛也有煩人的時候,他的挑鼻子挑眼,讓我一度極為困惑。但是,他在我偷懶耍滑的時候,及時糾正了我隨波逐流的惰性,告訴我中國文字的魅力。就憑這一點,我寫博以來,唯一的嚴師,我敬重他。而他,也在十一的那天,讓閱兵飛機一直在長空飛翔,再也沒有新的佳作。

   。。。。。


  人生無常。其實,無論做什麽事,我們都有一個身心疲憊,或者萬念俱灰的過程。路走了一半,風景也不過如此,於是,我們會捫心自問:我這是為什麽?我這是何苦來哉?人生的目標是什麽?我都在做了些什麽呀,這是我要的嗎?我到底需要什麽?等等,等等。。。


  其實,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的內心也是充滿矛盾。這兩個月來,我的身體已感不適,身體的痛苦,藥物的副作用,讓我的情緒很低落。我常常暗自傷神,悄然落淚,體會到了作為一位病人的另一番心理變化。這些變化,讓我想了很多以前從未認真思考的事情。我想到了被病魔折磨了二十多年的父親,他那麽一個樂觀豁達的男人,如何因為糖尿病折磨得心灰意冷,厭世悲觀。如今,我懂得了他,也懂得了很多不同的人。


  工作上的不順心還在其次;先是女兒生病,接下來又是兒子發燒不能上學;家務的繁瑣;一日三餐的無奈;心情的煩亂。我問自己以前不常過腦的問題:我走到今天,收獲了什麽?得到了什麽?我曾經的理想實現了幾層?我走過的路,回頭再看,有多少的情願和不情願?前麵的道路該怎樣走?一個年齡已經過了四十的女人,還有什麽非要實現不可的夢想?如果我明天死去,我最遺憾的是什麽?


  實話說,腦海裏除了一團亂麻,我想不出來。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夢想已經是再現實不過了,即使有夢,也力不從心。我能夠做好的,是眼前的事:把自己的身體養好,照顧好孩子的飲食起居,帶兒子去看醫生,看看一個星期還不好,是不是得了可怕的H1N1。排隊,掛號,詢問,那藥,按醫囑吃藥,別的,想不到了。


  我翻出十幾年前的秋天照片,看著那上麵的青春麵孔,我也讚歎,我也向往,但是,那已經是人生的過期的船票,船早已經開走了,揚帆過海,走得已經看不見了。

  我寫花兒,寫草兒,也隻不過想表達我現在的心境:我隻求淡泊了,我隻求寧靜了,我追求的,已經不是什麽名山大川,富貴榮華了,平平淡淡才是真,普普通通的幸福才是幸福。


  有的時候我想,我們所做的改變,不是完全因為年齡的改變,很多是源於我們心態的改變。得與失,在很多的時候,沒有實際的意義,隻是我們的心態改變了,我們才在乎起得失來。而心態的得失,比物質的得失更加致命,甚至無法自控,任他主宰。


  心態的改變,它會忽然讓我們感覺目前所思所做的,都變得毫無意義。它摧毀著我們去厭煩現有的生活秩序,它想要建立一個新的生活秩序,實現所謂心底的夢想。人生漫漫,心中的苦與樂,榮與衰,到頭來,也會變得毫無意義。


  我著急,打越洋電話問北京的紫雨大妞,隻因為她曾經說過,新浪就是她公司的鄰居,估計她有相好的哥們姐們在那裏,順便問一聲,是不是係統的問題?幫忙趕緊修好。我打電話到北美新浪網站,詢問怎樣解決網麵文字忽然消失的補救辦法,未果。問矽穀的資深軟件工程師,人家隻是說:自己想刪,就刪了唄。人家的菜園子,種花種菜,什麽都不種,荒著,你管得著嗎?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我沒有意思,我隻是不想失去一個知心的朋友。


  晚上上網,見這位朋友竟然在線上,便迫不及待地詢問他:為什麽把博文都刪除了?是你自己的問題?還是係統的問題?

  

  朋友答: 和係統沒有關係,我自己刪除的。老姐。


  為什麽呀你?


  想調整一下心態,感覺中毒成了網癮,偏離了做事的軌跡,耽誤了許多計劃中的正事。


  那你可以掛一個告示呀,何必趕盡殺絕?


  我想破釜沉舟。


  破釜沉舟?他的這個詞很有分量,讓我一震。這個在我的印象裏,有一點單純,有一點敏感,有一點傲氣,又有些偏執的人,說道破釜沉舟這個詞,讓我看見了一個人的勇氣、信念和百折不回。我無語。


  想起很久以前,大家在為陳劍文的美輪美奐的博文中過於平淡的插圖而爭吵不休的時候,完美主義的畫閣妹妹跑來找我告狀,說圖太平淡了,不出彩兒,他應該怎樣怎樣。。。我告訴畫閣妹妹:寬容一點,人家並不是靠寫博文吃飯過日子,人家有很多正經的事情要做,寫作隻是一個愛好而已。男人不像我們女人,掙幾個小錢,打一打水漂,開心就好。男人是要養家糊口的,他是家裏的經濟支柱,生存和事業,都是要靠本事去贏得的。人家沒有多餘的時間陪咱們玩風花雪月,閑情逸致。


  其實,當這位朋友告訴了我這句“破釜沉舟”的話以後,我就明白了他的心態的轉變,和沒有說出來的苦衷,也恍然大悟。其實,他已經到了一個決斷的時候,而這種心態的形成,讓他沒有了回頭路,讓他隻能勇往直前。


  心意的改變,是昂貴的,也是最付不起的。我佩服有破釜沉舟勇氣的人,也心生敬意,不愧是那片熱土出來的男兒。捫心自問:自己何嚐在任何事情上,有過那樣破釜沉舟的勇氣?沒有,從來沒有過。我依賴著丈夫,我隨遇而安,我不思進取,所以,我至今一事無成,沒有炫耀的資本,當然也沒有什麽好抱怨。


  博友,朋友。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即使渺無音訊,但也心心相映。感謝博友帶給我豐富的精神財富,從中學會做事做人,也讓我樂觀向上,絕不放棄。


  還在耕耘的朋友們,大妞、二妞、雨桐、湯洋、淡如菊、青青葙子。。。們,我很珍愛你們,千萬別不說一聲就消失無蹤啊。但願我們在正常的工作生活之餘,打點好我們的家園,珍惜這彼此的情分,攜手同心。


  我的那些正困在圍牆裏的,或被迫無奈,或毅然決然,離開自己家園的朋友們,希望你們在百忙之中,回來小坐一會兒,我一定放下手中的事情,上一杯熱茶,聽一聽你們的心情故事,做一個你滿意的聽眾。


  我的這位朋友,無論路途怎樣,無論結果如何,希望保重身體,保持一顆平常心,從容不迫,麵對挑戰。既然已經是朋友,永遠都會歡迎你。你對我說過:老姐,我一定會以一個嶄新的姿態,站在你的麵前。到時候,我要畫一幅紅花姐的畫送給你。那時候,我的園子會是煥然一新的。


  好吧,我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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