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很喜歡索菲,隻是感歎她的父母親不知道,孩子內心渴望得到的,是來自家庭的親情和溫暖,而不是什麽自動提款卡。大人為了自己的私欲,把孩子推到熱鬧的商場裏無度地消費花錢,讓她自己在商場裏孤獨地,或者是瘋狂地滿足物質的虛榮心,在我這個做母親的看來,簡直是引導索菲墮落沉淪。可是,我除了保護自己的女兒以外,又能說什麽?做什麽呢?
有幾次到學校接放學後的女兒,看見索菲和同學們一起在草坪上追追打打的,跑得很帶勁,心裏也不免安慰自己,美國的孩子適應生活很快,無論有多少的變數發生,快樂積極的生活態度不變。索菲看見了我,老遠衝我招一招手,但不跑過來。我知道,她的內心有顧慮,有一點不敢親近我,怕我嫌棄她。
美國人有一句話時常掛在嘴邊:“生活是如此的短暫,及時行樂不為過”(Life is too short,Enjoy themoment).但願少女索菲真的如我看見的那樣,幸福快樂地成長。
記得小時候,大人們總是說,小孩子就好比一棵被大自然瘋吹傻長的樹苗,想要孩子長大成材,需要大人全力以赴的努力,把理想的信念灌輸到孩子的內心深處,並且精心嗬護,辛勤灌溉。否則,這棵樹終其一生,還是一棵瘋吹傻長的樹,有沒有用,隻能看環境的造化,以及自己的運氣如何。
雖然很少有機會再見到索菲,但是,隻要是從女兒的片言隻語中,知道她的一點點消息,我都想了解得更多更詳細,畢竟她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個我曾經那麽喜愛的、聰明伶俐的女孩子。
現代通訊的發達,讓孩子們除了電話以外,有了更多的聊天方式,視頻,網絡,短信,都是他們樂於溝通的方法,也讓這些孩子們課餘之後,變得象大人一樣忙忙碌,再加上這些新新人類的稀奇古怪的表達方式,有時候,即使我站在旁邊看女兒在電腦上和朋友熱熱鬧鬧,我也象一個文盲一樣,看不懂那些個符號表達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記得有一天晚上要吃晚飯的時候,女兒的手機連續不斷地“嘟嘟”響起,這表示有人在不斷地發短信給她。我看女兒隻是看了一眼號碼,就再也不理會,就提醒她電話有人找,最好回人家一下,免得對方心焦等待,不料女兒說:“是索菲打來的。她沒有什麽事,就是要找我聊天說話。我都快要被她煩死了。你知道嗎?她現在在學校幾乎一個朋友都沒有,隻有我還和她說話。你不知道她現在有多煩人。”
聽女兒說到是索菲,我不禁好奇:“她不是學習一直很優秀嗎?我到學校接你回家的時候,看她和同學相處得也不錯,為什麽你說她沒有朋友?”
看來女兒被索菲糾纏得確實要發瘋,看我要打聽索菲的情況,就掩飾不住心中的鬱悶,象竹筒裏倒豆子一樣,“劈劈啪啪”一古腦兒地,把索菲在學校的表現統統倒給了我:
索菲學習好的記錄早已經變成了曆史,她已經從奧林匹克數學班退回到了普通數學班,別的功課也不是那麽的Outstanding,普普通通。“她現在學習沒有我好。”女兒不失時機地把自己賣弄一下。
索菲上課老是不停地向老師提問,老師回答她以後,她還反問老師“你真的確定你的回答正確嗎?”搞得老師隻好舉右手說是“向上帝保證”她才作罷。全班同學每天在課堂上都要聽她不住地考問老師,人人都嫌她煩,“Everybodyhate her." ( 每個人都恨她)女兒充滿厭惡地說。
老師布置了家庭作業,她總是讓老師再重複一遍,到頭來還是不能確定,回到家裏還要上網在聊天室裏問遍每一個同班同學,害得大家都掃了網上聊天的興趣,紛紛下網逃之夭夭。看大家不理會自己,索菲就發短信求助女兒,搞得女兒看見她的短信就要關機。“Sheis my headache now.”(她讓我頭疼)女兒無奈地說。
我實在不能把女兒描述給我的現在的索菲,和以前那個靦腆害羞,有著一雙小鹿一樣楚楚可憐的眼睛的小女孩聯係在一起,而且,我的頭腦裏,總是閃現她在學校快樂地和同學們追打喧鬧的身影。
“媽媽,那是你看錯了。她老是喜歡追著我們跑,還要和我們說說笑笑,其實我們都在躲她遠遠的。她那種老是討好我們的樣子真的讓人很惡心”女兒看見我一臉的迷惑不解的神情,又補充說:“Youcan not believe it, She is soannoying”(你簡直就不能相信,她現在真的是人見人嫌)。
是什麽,讓索菲變得那麽缺乏自信心?是什麽,讓一個活潑可愛的生命變得那麽令人討厭?這些十幾歲的女孩子們,個個純真直率,個性張揚,毫不掩飾內心的愛恨情緒。可以想象得到,索菲在這群女孩子之中想要極力取悅、尋求認同、渴望友誼的一顆心,是多麽的痛苦孤獨無助。而她越是這樣屈尊迎合,就越是討來同伴對她的輕視鄙夷,並且公然無視她的存在。
還有什麽樣的傷害,比孤立一個靈魂,更讓一個女孩子難以承受的呢?
可憐的小索菲,她多麽需要一個安全的避風港,來嗬護他,愛憐她,保護她呀。而她的那個破損的家庭,早已經不可能給她,她本來應該得到愛和保護的。
我告訴女兒,索菲今天變成這個樣子,不是她所想要的,她很無辜,你作為她從小要好的朋友,應該讓她融入你的朋友圈子裏來,而不是像別人那樣,把她推出去.女兒聽了我的一席話,若有所思.從此以後,再有索菲的電話打來詢問課業的事情,我都趕緊讓女兒接起來幫助她.
有一次正好放春假,孩子們沒有什麽事情做,我也正好有時間,就讓女兒約了索菲出來,我帶她們去逛舊金山城.一路上,兩個女孩子都在唧唧咕咕地小聲說著學校的事情,偶爾有竊竊的笑聲傳來,是那麽的動聽美妙.
我從後視鏡裏望過去,看見索菲的雙眼裏放射出燦爛的光亮,開朗的笑容裏沒有一點陰影的留痕.而此時,窗外的陽光照射在少女純情嬌羞的麵龐上,讓她那充滿立體感的臉,越發突顯出天使一般的可人,還有一種小女人才有的嫵媚韻味.她的笑容具有那麽強烈的感染力,猶如玫瑰花的花瓣一樣,散發著幽幽的甜香,一點點浸淫到周圍人的每一個細胞裏.我被她們的快樂感染著,沉重的心情也變好了許多。
我才發現,眼前的索菲,從長相到神韻,越來越像她的母親了. 而索菲,應該會比她的母親更加幸福才對.
那一天,我們玩得很開心.我們逛中國城,在漁人碼頭漫步,。。。兩個女孩子一直手牽手.等到我們傍晚回來的時候,索菲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我也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並且貼著她的耳朵悄悄說:“I love you.”"
索菲抬頭看著我的眼睛,點點頭說:“我知道。我也愛你。”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索菲之間的誤解已經消除了,她的心應該放下來了,她曾經的朋友又回到了她的身邊,而她的朋友的媽媽,也是最喜歡她的那一個人。
我以為,那種純真的笑容,將會一直像陽光一樣燦爛和透明,其實,成長的過程,總是讓孩子和大人一起猝不及防地撞見意想不到的畫麵。
偶然有一回從女兒的電腦麵前走過,看見女兒正沉浸在一幅圖像麵前,湊近一看,是一對年輕男女親親密密地摟抱在一起相擁相吻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愛情圖畫。畫麵太純美,相愛的人太年輕,讓我感覺到不真實。女兒看我也在饒有興趣地欣賞,掩飾不住興奮和激動,當然還有羨慕的神情,對我說:“看,這是索菲,還有她的新男朋友。”
“索菲現在是我們學校最酷的女孩子。這個男生是棒球隊的第一壘球手,本來是珊珊的男朋友,後來索菲把他搶過來了,就變成她的男朋友了。索菲還和珊珊差點因為這個男孩子打起來呢。索菲告訴我們,她的男朋友身上穿的名牌衣服,都是她買來送給他的。哇,索菲好酷啊。”
女兒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不管不顧地喋喋不休。而我,站在這幅浪漫愛情見證的畫麵麵前,仿佛看見一個美麗的天使,正在從雲端慢慢地墜落下來,風吹起了她曲卷的褐色長發,吹起了她薄莎般輕盈潔白的泡泡紗裙,而天使的臉上,蕩漾著幸福甜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