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一年後,我認識了
Jay 和我是在寫詩班認識的。用英語寫詩是我最害怕的,因我連用漢語寫詩都不會,用英語寫,那一定更困難的。但這是英語專科必修課。第二年,我硬著頭皮上了,她也上這門課,她是因為興趣而來。教這門課的是Ruth Miriam修女.
還記得上第一課時。在祈禱,請求上帝給我們靈感後,老師一開始就強調好詩是重在它的名詞和動詞用的妙,不在形容詞副詞。特別是動詞的選擇。這使我想到哪一首中文名詩不是都有絕妙的動詞嗎?再想到我們的“推敲”的典故,我不禁微笑了。
第一個作業是用一顏色作題,寫首詩, 文中再不能有此顏色這字。而且隻用名詞和動詞組成的。我不禁想到有個朋友,她是最愛綠色。她狠白色,她說要是雪是綠色的,那世界該多美麗呀!但我要挑哪色做題呢?後來我挑了白色。白色使我想到婚紗,母親脯育嬰兒的奶汁,剛學走路孩兒的小白靴,還有白色恐怖,醫院,死神和蓋在死屍上的白布。我的第一首作品”White”,全用名詞和動詞組成.我看來看去不像詩。但這讓我有了個概念 ;貫穿主題,有想象力後,要在動詞上下功夫。形容詞就像烹調裏的味精,不能太多。名詞和動詞才是一篇好文章的關鍵,特別是在字字是金的詩裏。這就是我的開始。
接下去,是各種詩的格式,有的詩有嚴格押韻,有的自由。第二周,學寫英語的Haiku,它是由17個音節組成,分成三行,5,7,5,每一首小haiku就是一副畫。我一下子就喜歡上這門課。我們在她指導下,從簡到難,從自由到要壓韻,從短到長。但每隔一周要交一篇詩,我走路都在推敲啊!
Jay和她丈夫會成了我的終生朋友,還有個原因。她的丈夫Rainy的祖父是清朝期間去中國的傳教士,R的爸爸在中國出生,他祖父在中國呆了一輩子,死了就埋在山東。 Rainy前年去世,屍體獻給醫院做解剖。Jay說她也簽了字,死後也一樣獻給醫院。我很慶幸,我來到Notre Dame 認識了他們。
在寫回憶錄的這門課,和寫詩一樣,除了寫,還得交流。有一天我讀了一篇回憶我的好友李文斐的文章。她是在讀完初中1964年,在聽了學董家耕的報告,一顆紅心一種準備,堅決要下鄉的。我還記得大會上她上台交了表決書,她才15歲,是我班文藝股長,一個美麗能歌善舞的小姑娘。同學時,我經常去她家。她家就在中山路和後路頭交接,綠島飯店後麵叫文湮井的小巷裏。我們從來沒見過她的父親,聽說去了台灣。(我的許多同學和親戚都有家人跟蔣去台灣,因那時他們以為去了沒幾年就會回來。) 她是廈門最早一批下鄉的。在下鄉多年後,她的丈夫補員回城,留下她和小女兒在山區,她被告知女兒戶口不能跟爸爸回城,除了母親死後。不知為什麽許多人被調走了,而她還在那。她已下鄉12年了啊!在絕望中,她喝了樂果 (殺蟲藥)。當知青們發現後,把她從山溝溝運到縣醫院,已太遲了。她臨死還想見女兒,還說不甘願死啊。我下鄉和她不同地方,1976聽她的媽媽給我講了她死的經過。那時我的經曆和文斐太相似了。因我的第一個丈夫也是一起下鄉的知青,他也剛補員回城,更悲的是他丟下我和兩個孩子在鄉下,吵著要離婚哪,當我聽到她的死,我是非常悲憤的,但我知道我絕不能像她一樣去死,我一定要活下去,至少為了我的孩子。
當我讀完我的回憶錄,我已淚留滿麵,發現許多同學也淚流滿麵。第二天我的桌上有一大把鮮紅的花,是同學給我的,祝我來到這美麗的國家,有著更美麗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