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留下的痕跡,風帶走的傷痕

當風輕撫過帶刺的玫瑰,你看到風吹花瓣留下來的痕跡,卻未曾留意風的身上被劃出了斑斑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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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麵罩戀人(二十三)

(2005-05-04 12:15:45) 下一個

麵罩戀人(二十三)

我衝出大樓,外麵正飄著毛毛細雨。正是下班時間,4-way STOP sign的路口排起了東南西北四條龍。校園就是校園,每輛車都彬彬有禮地你讓我我讓你,反倒把交通堵了個嚴嚴實實。我當即決定跑到醫院去,這條路堵得能讓我心肌梗塞。一邊跑我一邊嘀咕史歌的情況,先是擔心著急,然後開始生氣。史歌應該是今天在實驗室幹活時受的傷,難道是從梯子上摔下來了?上帝保佑可千萬別嚴重,要不史歌就太可憐了,天底下的倒黴事兒都讓她一個人碰上了。靠!他祝鵬一個大活人在旁邊,怎麽就會讓史歌受傷了呢?真他媽的不夠揍兒!

等我喘著粗氣衝進病房,一眼看見史歌臉色慘白得像死人一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我心裏“格登”一下,感覺被打下了十八層地獄,腦袋裏頓時就懵了。我覺得血在往胸口上湧,恨不得突破那裏的障礙從我嘴裏噴出來,想哭卻沒有眼淚,想吼卻發不出聲音。我手足冰涼,頭卻好像變成了一個火球在燃燒,燒得隻剩下一個念頭——找人拚命!是誰?是誰把我的史歌害成這樣的?我殺了他!

我胡亂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這才看到悶頭坐在窗邊的祝鵬,走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指著床上的史歌,氣得說話斷斷續續的,“你,你,你把她怎麽了?”

祝鵬沉著臉用力推開我的手,“鬆手!怎麽說話呢?什麽叫‘我把她怎麽了’?她今天忽然頭暈,摔倒時一不小心碰翻了放手術刀片的盒子,手按在刀片上了。那些刀片是用過的,可能帶著病毒細菌什麽的,所以趕緊送來處理。”

“你他媽是死人一個啊?”我基本上已經失去了理智,指著祝鵬的鼻子高聲罵道,“她不舒服你就放她一天假,不行啊?你們實驗室是731啊?還玩兒什麽病毒細菌!就怕人傳不上怎麽著?她要是被感染了,我他媽饒不了你!”

“你嘴裏給我放幹淨點兒!”祝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知道你著急,就不跟你計較了。醫生給她抽了血,還開了抗病毒的藥。我剛才叫技術員去查了,那批刀片接觸過的樣品全是陰性對照,應該不會傳染。我告訴你,她現在睡著了,你要是樂意這麽大聲嚷嚷把她吵醒,那你繼續。”

“‘應該’不會傳染?”我剛喊出“應該”倆字,突然清醒了些,扭頭看看史歌熟睡的臉,壓低聲音狠狠地說,“那要萬一呢?她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找律師告你們實驗室去!”

“我說你這人懂不懂得點常識啊?”祝鵬的眉毛緊緊攢了起來,“陰性就是不帶病毒,是正常組織,怎麽傳染啊?你光知道出了事在這兒跳腳罵人,我倒想問問你,醫生說她嚴重體力透支還有點貧血,我聽說她在外麵打好幾份工。生化實驗室裏全是試劑和微生物,本來就有這樣那樣的風險,她整天已經這麽疲勞了,你為什麽還讓她來我們這兒幹?”

“她,她急著用錢,我,我想幫她啊!”我居然被祝鵬問得有點見傻,底氣一下泄掉一半。

“那你倒是直接給她錢哪!”現在的局勢反倒變成祝鵬有理我理虧了,他的語氣也硬了起來,“我知道你喜歡她,就衝你今天這副流氓樣兒誰都看得出來!你喜歡她就好好照顧她,幫她把擔子挑起來,讓她過得輕輕鬆鬆的,那才算個爺們兒!看剛才那架式還要跟我拚命,有種你就娶她啊!連這個勇氣都沒有你還耍什麽威風?我還不怕告訴你,我就看不慣你這點!喜歡就喜歡唄,別對人家不負責任!像你這種人,就是欠揍!”

我太陽穴上的青筋直跳。“對,我是喜歡她,她要是願意嫁我我早就娶她了!可人家有未婚夫,她要自己掙錢給……給……反正我的錢她不會要的。”我像鬥牛場上絕望的公牛一樣喘著粗氣說。

“你拉倒吧,海楠,我算看透你了!你就會給自己找借口,說什麽不是你不想娶,是人家不嫁你。其實根本就是逃避責任,玩兒完了就跑!”祝鵬臉上的輕蔑神情讓我越發惱火,我知道他是又扯出了從前的事。我想分辯說我跟史歌的關係完全不像他說的那樣,可腦子好像已經燒壞了,嘴唇打著哆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忽然,一直沒有聲響的史歌開口了,把我和祝鵬都嚇了一跳。“求求你們倆別吵了。”我和祝鵬同時望向病床上的她,不用說肯定是被我們這兩頭蠻牛吵醒的。史歌微微皺著眉,緩緩從被子下麵抽出一條手臂放到額頭上,有意無意地遮住了眼睛,虛弱地說,“是我自己幹活時暈倒的,跟祝鵬無關;也是我自己要拚命掙錢的,跟海楠無關。我謝謝你們倆,求求你們別因為我吵了。我,我就是想憑自己的力量掙夠錢,給我未婚夫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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