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留下的痕跡,風帶走的傷痕

當風輕撫過帶刺的玫瑰,你看到風吹花瓣留下來的痕跡,卻未曾留意風的身上被劃出了斑斑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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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麵罩戀人(十)

(2005-04-14 07:56:03) 下一個

麵罩戀人(十)

我沒再繼續追問史歌,我和她的關係不隻一層,卻都很遠。無論是給她算過一掛的小表舅的大學同屋,還是兒時老用紅領巾蒙著臉的同院張奶奶的大白眼,似乎都不夠資格逼她說出她不願提起的心事,更何況,我知道那一定是段痛苦的經曆,而且現在還在延續。

臨走前她又要了一份外賣給她的未婚夫,特意讓收銀員分開算帳,她自己來付。我說把帳算在一塊就得了,又沒多少錢,都由我來請,哪裏還要分開結帳那麽見外。誰知道史歌居然跟我急了,很嚴肅地對我說:“我是窮,是給人打工,可我不是要飯的!我也沒那麽扣門,我說自己付這份就自己付!”

我沒想到她會這麽大反應,磕磕巴巴地解釋說我不是那意思,隻是嫌麻煩而已,而且要是她未婚夫在這,我本就打算一起請的。史歌的表情緩和了下來,去給她未婚夫盛菜了。我站在原地仍是驚魂未定,讓她剛才的一番義正詞嚴嚇得夠嗆。我心裏確實覺得她掙錢不容易,想幫她省點是點,可她的自尊心竟然如此強烈,又很敏感,看來以後跟她講話還真要當心,不能表現出任何有憐憫之嫌的體諒和關心。

等史歌端著一盒菜回來時,她的臉上又恢複了那種輕鬆的笑容,讓我也跟著鬆了口氣。“剛才吃的那炸蝦不錯,還有蔥爆羊肉,怎麽不給他盛點?”我看那盒子裏隻有些青菜豆腐和雞塊,忍不住問道。“他不能吃發的東西。”史歌笑笑說,“我看你倒好像光吃蔥爆羊肉了,其實那豉汁排骨也很好吃的。”

“哦,我很少吃豬肉的,我姥姥家是回民。”“真的?”史歌驚訝地叫了一聲,“我小時候住的大院裏也有個回民老奶奶……你姓海,剛才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滿族呢!原來是回族。”“嗐,也說不上,到我這代早就不怎麽分了。”我隨便答道,看來她還是沒有想起小時候那個捉迷藏時總愛先捉她,可最後還總跑慢一步或者莫名其妙地摔一跤而被她逃掉的“大洋哥哥”。

在餐館門口我們交換了電話號碼就分手了。我本想送史歌回去,好不容易遇見她,想再多跟她聊聊。可史歌自己也開了車,我沒有借口送她。尤其她的小車還是輛又破又舊的紅色手動Nissan Sentra,馬路上幾乎看不見比那更舊還能滴溜亂跑的車了,我就更不敢提“車”這個字,怕她說我看不起她的寶貝小車,又要跟我急眼。

她打了三次火最後把車打著,衝我嫣然一笑,在與那車的小小體型毫不相配的巨大排氣管噪音中瀟灑地揚長而去——那小車讓我想起鄰居家昨天叫了一夜的那條chihuahua。我猶豫著該不該跟上她,看著她平安到家,至少確保她的“chihuahua”不會跑到半路倆腿一蹬撒手去了,順便探探她家住在什麽地方。可又想了想,我最終還是決定回自己家。現在的史歌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是個很要強的女孩子,跌倒了也不用人扶,自己能夠爬起來,而且,不掉一滴眼淚。

回到家我脫了鞋就上網,跑到5460找出了周之航的電話號碼。從他那裏,我一定可以知道史歌的秘密。命運安排得如此巧妙,讓我和史歌每隔十年就會相遇。如今我們同在異國他鄉的同一個城市,我想老天爺他一定是想做點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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