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留下的痕跡,風帶走的傷痕

當風輕撫過帶刺的玫瑰,你看到風吹花瓣留下來的痕跡,卻未曾留意風的身上被劃出了斑斑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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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麵罩戀人(二十)

(2005-04-28 06:48:07) 下一個

麵罩戀人(二十)

送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去跟她未婚夫見麵,然後在樓底下等他們甜蜜蜜地把情話講完,感覺有點像一頭肥豬自己叼著殺豬刀使勁白咧地往屠宰場裏衝。我摸出根煙點上打發時間,女人嘴裏的“五分鍾”隻不過是個口頭語,誰要是真拿那當成三百秒鍾誰才是大傻子。這個“五分鍾”一般相當於二十分鍾到一小時,因人而異,史歌是個利索人,我估計二十分鍾差不多了。

這二十分鍾裏我隻好做個無聊的好事之徒,猜測著史歌和那男的正在樓上幹什麽。我貧乏的想象力突然變得異常豐富,平生看過的所有言情鏡頭全回憶起來了,比如女的要走了,男的一把從後麵抱住她,在她耳邊哼哼著說“別走了,想死你了寶貝兒”,然後女的喘著氣說“你幹嘛?人家還在樓下等我呢”,男的一邊上下其手一邊說“等就等去唄,別理那大傻冒兒”……

猜著猜著我居然感到妒火中燒,不是很強烈,但也燒得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樓底下跟關在籠子裏的狼一樣來來回回地遛,還引來了路邊老太太正牽著遛的一條golden retriever,掙脫了主人手裏的皮帶,跟在我後麵興奮地跑來跑去。我隻好停下來,兩手叉腰居高臨下腰板挺直地站著,讓那笨狗明白我是堂堂高等動物,不是它狼大哥。

等老太太牽著狗走遠,我抬起頭,看著二樓的一排窗戶,似乎期待從哪扇窗子裏看見史歌的身影。不知道203是哪一間?光麵向我的這一側就有六戶,兩戶掛著窗簾,另外四戶雖然沒掛,可殘陽還依依不舍地照在玻璃上,像一大塊屬於別人的金子,我一點光都沾不上,還被反光晃得眼睛生疼,裏麵的東西什麽也看不到。

我煙才抽到一半,史歌已經從樓裏出來了。“這麽快?”我趕緊又狠狠嘬了幾口,把煙頭撚滅扔進垃圾箱。“不是說了五分鍾嗎?給他把飯留下,又簡單講了講今天修車的事我就下來了。”史歌說。我“哦”地支吾了一聲,想起剛才腦海中擺脫不了色情味道的言情鏡頭,覺得自己很齷齪。

“他不跟我們去?”我邊問邊發動車子。史歌搖搖頭沒說話,透過車窗望向剛才那一片二樓的窗戶。車子轉出停車場前我迅速朝她注視的方向瞥了一眼,似乎看見原先掛著窗簾的一扇窗戶裏出現了一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目送著我們離開。

史歌的室友是一對剛來美國不久的年輕夫婦,我到的時候正好不在家,留了個條子給史歌,說他們去朋友家打牌,如果有人打電話來請他留言。“他們嫌這裏條件太差,正找房子,三天兩頭有人打電話,聽不懂的時候就讓我幫忙跟人家談。”史歌解釋道,伸手接過了我的外套。我跟著她來到她的臥室看她把外套掛起來,房間很小,隻有一張床、一個舊寫字台、一個書架,床頭櫃是個大電視機箱子,但收拾得井井有條,看著倒也舒適。

離開臥室前我無意間掃見“床頭櫃”上立著一個像架,照片上是一個男的摟著一個女的,倆人笑得無憂無慮。那女的自然就是史歌,我正要仔細端詳那男的的長相,史歌已經迅速拿起那個像架,隨後倒扣在床上。

“那個是你未婚夫啊?”我尷尬地笑著問道。“沒什麽好看的,笑得多傻啊!”史歌笑笑說,企圖掩飾她適才的慌張,卻也默認了我的問題。我拚命挖掘剛剛掃的那一眼中對那男人的印象,想了半天,就記得一個鼻子倆眼睛。不過史歌既然能喜歡上他,還冒天下之大不韙悔婚跟他“私奔”,想必是個風流倜儻的小白臉了。

“你未婚夫好像對你挺凶的啊?我多句嘴,你別生氣,嗬嗬。”我開玩笑道,其實這話在我心裏憋了好久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史歌不再用笑容遮掩她重重的心事,臉上一片無奈和茫然,沉默了片刻接著說,“自從車禍以後,他整個人就全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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