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迷五色,心空四象

一生負氣成今日,四海無人對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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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封印

(2009-02-14 20:44:16) 下一個

傳說中十一月是個魔瓶,上有所羅門的封印。銅瓶裏封著山崩海嘯,封著天旋地轉,封著驚世駭俗。

你想伸手揭印,可雖有十足願心,卻並無半分法力。於是我就在封印旁加刻了一道眩心耀目的閃電,隻為了在異世時空的倉促風暴中、好跟你從容相認。



暴風驟雨果真猝然而至。我在與雷鳴的縫隙裏,認出了荒原上憑風念遠的易安居士: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不知道因離愁滿懷而百無聊賴到清唱一曲新詞的易安居士,她可曾料到,縱有江郎彩筆,寫不圓滿的、卻總是自己的人生。

這闋《鳳凰台上憶吹簫》,寫的是閨怨,從臨別時的心情一直寫到別後情景的想象。一番黯然銷魂,幾度欲語還休,把閨中女子的細密感觸(不願愛侶別去,人去難留,愛而不見,愁思滿懷卻無人領會……),表述得婉轉綿迭、曲折層深。

李清照(1084-約1151),號易安居士,濟南(今山東濟南)人南宋傑出女詞人。著有《李易安集》十七卷,《漱玉詞》一卷(別本五卷),不傳。父李格非,北宋知名文士、散文家。丈夫趙明誠,宰相趙挺之子、金石家。

                    

易安之前,大量的男性詞人代女子“作閨音”,以女性口吻狀物抒情,有點像京劇,在產生之後的很長時間裏,戲班子是男性的天下,青衣、花旦那類女性角色也都由男子來扮演。而且,男性詞人越具女性氣質,歌詞就寫得越出色,像晏幾道、秦觀等詞家裏手,就很有些京劇四大名旦、四小名旦的味道。不過說到底,男代女聲再怎麽維妙維肖終難免有隔靴搔癢之憾。而李易安以一女子,本身知音識律,詩、詞、文、書法、繪畫兼通,造詣絕不輸男子,用詞抒寫女性心靈,當然是得心應手、純乎自然。難怪後人提到她這首別詞,總是癡語”、“妙絕”、“巧匠運斤,毫無痕跡”……地好評如潮。

再者,鳳凰台上憶吹簫”這個詞牌,本身後麵還藏著個傳奇故事蕭史善吹簫,作鸞鳳之響。秦穆公有女弄玉,善吹簫,公以妻之,遂教弄玉作鳳鳴。居十數年,鳳凰來止。公為作鳳台,夫婦止其上。數年,弄玉乘鳳,蕭史乘龍去清照婚後,據傳與夫婿明誠情趣十分相投,倆人節衣縮食,收集金石古玩,校勘題鑒,以讀書賭茶、詩詞唱和為樂。故而以一曲鳳凰台上憶吹簫寫別恨狀離愁,果然是多了一份神仙眷侶的色彩。

其實才高八鬥的李清照還是位緋聞女作家,如果能把有宋以來的所有朝代移位至今時,你不難想像八卦專欄會因此而多麽地亢奮莫名:“才女媳婦勇鬥公公,清照作詩諷丞相”,“一個都不放過:易安譏評眾詞人,稱‘詞別是一家’”,“著名女作家之夫獻國寶於金,涉嫌投敵”,“易安南渡陷再嫁門”,“女詞人臨老失節,遭後夫毆擊對簿公堂”,“步出法庭的李清照”,“入獄九日今見光明,女作家痛寫懺悔錄”,“明清才子為宋代才女辯誣”,“清照再嫁說辯誣之辯誣”……。

我說別揭別揭,那是所羅門的封印,動不得,你不知道封著的是所羅門王的寶藏還是生噬人血的惡魔,你猜不透即將飛出的是纓珞鮮花還是劫難煙霧。

可你卻總是那麽任性、那麽好奇。你焚香沐浴,虔誠盟誓,然後,你不管不顧,真的就、伸手揭印了。

那一刻天地皆靜,頹圮斷壁下不知何年開出了一朵白色小花。祭司們一齊念動咒語,晴朗的天空頓時雷電密布、風雨交加,白色小花瞬間化成一隻火紅的狐狸。火狐嫵媚非常,對著你語笑晏晏:如果雨一直不停,我們就廝守到地老天荒。

我在天未及老、地不及荒的電光火石間認出了易安居士,她站在空曠的荒原中央,無聲地說,其實魔瓶裏封存著的,隻是一張紙條:水和火在此交匯,開放的心靈和奔馳的思維緊緊相擁,而生命,那是一場有聲有色的慶典。

那麽白色小花呢?我忍不住追問。



白色小花……,啊,那既是花也是藥草,它有著神奇的療效,可以愈合朋友或知己隱秘的創就連聖明的所羅門王都拿它作為濕布藥膏呢,所以它的名字就叫做“所羅門的封印”。

長籲出一口氣。我這才明白,你曾用“所羅門的封印”為我祝福,而我所有的心傷,也就此神奇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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