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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羅發財
今天要講的是一部真實的紀錄片,它的故事感動了無數人。不同於BBC那樣的精英團隊,精良打造的科普巨製,這部作品的導演、攝影、主角和講述者,都是一個人。
他叫Craig Foster。
而這個紀錄片,全部出自他自由潛時水下拍攝的畫麵,整整一年。為了放下工作帶來的焦慮和壓抑,他花了一年時間在南非海藻林中潛水。
而他遇見的一隻章魚,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
《我的章魚老師》,還有人翻譯為「我的章魚愛人」
正值人生迷茫期的Craig,愛上了自由潛這項運動。他在布滿海藻的水下世界遨遊時發現了一個可愛的小東西。
她的幾個觸手撿了很多貝殼和石頭,把自己埋在裏麵,就像是拖著無數垃圾慢慢移動的拾荒者。還沒弄清貝殼和石頭底下的她長什麽樣子,她就嗖一下的逃跑了。
後來他通過架好的相機發現是一隻雌性章魚。原來這些貝類,是她保護自己的盾牌,她很機智,但樣子滑稽可愛。就是這樣的相遇,讓Craig對章魚這種生物產生了興趣,他開始反複下潛到這隻章魚姑娘的棲息地附近,架起相機,小心翼翼地觀察她。
從開始的落荒而逃、神出鬼沒,到後來會小心翼翼伸出觸角、探出頭來觀察相機和人類,在到後來,她膽子大了起來,甚至用「手」把相機撈過來仔細研究。章魚姑娘慢慢放下了戒心。和Craig以及他的攝像機熟悉了起來。
好奇心將兩個物種連接,而時間與陪伴讓他們互相信任。每天的下潛和探視,終於有一天,Craig伸出手,而章魚姑娘竟然也慢慢伸出手,兩隻手碰觸在了一起。
章魚姑娘觸手的吸盤,輕輕吸附在Craig手部的皮膚上,像是一個敏感的姑娘,全然信賴上了對方,然後溫柔的給予。
Craig很開心,但意外不久後發生了。一次近距離接觸的時候,他的攝像頭不慎掉落,巨大的響動嚇壞了章魚姑娘,她逃離了自己的巢穴,再也沒有回來……
Craig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他的章魚」。
於是開始學習如何找尋海洋生物的足跡,他看了無數的研究論文,在海裏仔細觀察章魚吃過的食物,遊走時留下的痕跡……
就這樣過了整整一周,他終於重新找到了他的章魚。Craig小心翼翼的跟她問好。
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章魚姑娘主動靠過來,吸附在他的手上,並且跟他一起在水中嬉戲。
章魚習慣獨居一生不社交,如今,卻擁有的人類朋友。她,開始完全信任他。
章魚姑娘為Craig開啟了一段嶄新的世界之旅,他跟隨她,日複一日。見過了海底最美的畫麵,也見過章魚姑娘所有生氣勃勃的樣子。
他發現她很聰明,2000多個吸盤中,每一個都有無數的神經細胞和獨立的感知能力。她是充滿智慧的生物。
到底聰明到什麽程度?她知道夜晚在淺水區捕獵,因為那是她的天敵——鯊魚難以抵達的地方。
她知道在海草上留下自己的氣味,讓鯊魚在海草裏亂咬,狼狽撲空。
她會捉螃蟹,吃的很香,碎屑和腥氣在水中彌漫著。遇到海尾蛇組團來搶她的食物,她會鑽到一個狹窄處衝散他們的圍攻,然後用吸盤把海尾蛇從她身前吸住丟出去。
她是個偽裝大師,會模仿海草在水中翻滾的樣子走路的樣子。甚至會變成剪刀形狀,好像是是在模仿Craig作為人類的兩條腿。
她用補螃蟹的方法捉龍蝦失敗了,還會借助Craig的位置構成對龍蝦的合圍,改變策略,成功吃上小龍蝦。
這隻小東西竟然懂得利用人類……書上描寫的獨孤一生的章魚,怎麽會成為他的朋友?
是不是在她短暫的一生中, 也希望有充滿驚喜的旅程?
和她相處的時間越久,Craig就越著迷。她帶他見識了絕美的自然,成為他的朋友、老師、無法割舍的深愛。
他陪她最近距離地麵對過死亡。有一天,章魚還是沒躲過一隻鯊魚。她鑽到岩石縫隙裏,但鯊魚的嘴卻伸進縫隙,咬住了她一條觸手。邊咬還邊進行著可怕的死亡翻滾,想咬斷她的手、把她拽出來。
最終她的手斷了,鯊魚咬著她的一隻手遊走了。海水中充斥著腥氣,那是她的血液。
她拖著一隻斷手,艱難地移動著……她躲進了安全的石縫中療傷,她的生命牽動著Craig的心。
潛水員是不能幹預海中的弱肉強食的,因為人類的幹涉,是對海底生態的擾亂。但Craig無法不關心她的死活,他天天去看她,看她的皮膚變了顏色,整個軀體微弱地喘息,宛若瀕死之人皮膚的蒼白。
他無法繼續旁觀了,他違背了潛水員的原則,企圖去救她。他捉了新鮮的海洋生物,送到她的嘴邊,希望她能恢複過來,而不是就此死去。
最終,有一天,他發現章魚長出了一條新的觸手。小小的、細細的觸手,卻帶給他巨大的震撼。
他開始思考生命、思考意誌力。她帶給了他從未有過的力量。一隻章魚的一生,平均隻能活400天,她消耗了自己大約100天的壽命,也要活下去。
平凡生活中的那些瑣碎煩惱,在這裏突然顯得不值一提。
章魚姑娘還和鯊魚展開過一次驚險的搏鬥。
在各種藻類和石頭縫隙中穿梭,讓用嗅覺捕獵的鯊魚迷失方向。她甚至還學會了浮出水麵躲到岸邊,讓鯊魚無可奈何。
她回到水中後迅速用觸手拾起上百片貝殼做盾牌,自己在堡壘中觀察敵情,就如同第一次見到Craig那樣。
鯊魚咬住了她,拚命翻轉,但她死死頂住,絕不放棄。
等到Craig上岸換氣再次下潛時,驚訝的發現,她竟然跳到了鯊魚的背上。鯊魚無法甩掉她也無法吃到她,這個姑娘用柔軟的身軀和智慧,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在麵對比自己強大百倍的敵人時, 她沒有退縮,勇敢的光彩奪目。
Craig在進行第324天的下潛的時候,他看到了章魚姑娘身邊,有了一隻新的章魚。他們在交配。
他很難過,因為已經了解章魚習性的他知道,這種動物一生孤獨,遇見雄性交配後,就是她生命的終點。
她懷孕了,開始產卵,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她將再也不會從洞裏生氣勃勃地跳出來了。
章魚一生隻有一次交配的機會,交配過後就會變得沒有食欲,她們會傾盡全力照顧自己幼卵,把自己的養分全部提供給孩子,靜靜等待著自己的死期。
那一天終於來了。十幾萬顆幼卵散入海中,她完成了繁衍的使命,已經破敗的身體被海水衝出洞穴,奄奄一息。魚群開始蠶食她的身體,他想把她抱走,但他不能。
最終,與她窮鬥一生的鯊魚,叼走了她最後的軀殼。
Craig浮上海麵,難過到無法呼吸。
他很想她,會經常去章魚姑娘的主洞穴那裏,腦中一幕幕映出和她在一起的往事畫麵:她在交配前,罕見地和魚群嬉戲。像是預感到自己死亡前的縱情綻放。
她遊向Craig,吸附在這個男人胸前,溫柔全然地信任他,任憑他撫摸觸手,把她帶出水麵看看陸地世界。
她帶他見過的所有美好和智慧,她的一生隻有400多天,卻過的那麽浪漫、堅韌、和絢爛。
一個男人陪伴一個章魚,度過了幾乎“她”全部的一生,但這不隻是一個人類潛入海底的紀錄片,也不隻是一個男人陪伴一隻章魚的感人故事。
它用這樣一段生命的旅程告訴我們:「當你真的去了解一個生命,你就再也沒辦法冷漠。」
大自然就是這樣令人敬畏,任何一處生命,都能給我們這樣震撼靈魂的啟示,教會我們什麽是溫柔的回饋,什麽是「萬物有靈且美,歲月短暫卻光輝。」
而這樣的地球,值得我們每個人好好守護它。
一年多的觀察後,Craig發起了海洋環境保護組織,也開始讓自己的兒子接觸大海。
某一天,他和兒子又發現了一隻小章魚,它可能是之前章魚姑娘的孩子,小到能從指縫間遊走。
但他知道這個小東西,會有多強大的生命力。在它孤獨的一生中,會碰見多少奇遇,會用智慧化解平靜海麵下的多少磨難和凶險,又會多麽溫柔地奉獻、消失……
生如夏花般絢爛,死如秋葉般靜美。這可能是章魚姑娘在跟他說:
我回來了,我生生不息。
殘忍的規則
可是她已經是朋友了, 還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