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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前,國內發行天量的《新民晚報》,每個星期天有一個著名專欄“休息時斷想”,作者是秦綠枝,他的原名吳承惠(2019年去世),《新民晚報》原編委,副刊部主任。很短小的篇幅,寫的也是生活瑣事。“休息斷想”在當時影響極大,差不多就是上海市民每個星期天的一個期待。
30年前,國內發行天量的《新民晚報》,每個星期天有一個著名專欄“休息時斷想”,作者是秦綠枝,他的原名吳承惠(2019年去世),《新民晚報》原編委,副刊部主任。很短小的篇幅,寫的也是生活瑣事。“休息斷想”在當時影響極大,差不多就是上海市民每個星期天的一個期待。
如今,斷想一下當年的休息,斷想一下當年休息的曆史片斷,仍舊會有很多斷想。
休息時代的星期天上午,總是發生用水困難——太多的主婦也把國定的休息日,當作國定的洗刷日,隻有國定的休息日才有空洗刷。當然沒有洗衣機,一切來自於雙手。
當床單像彩旗一樣飄揚在淡淡冬日下的弄堂甚至小馬路飄揚時,主婦們方始用蛤蜊油嗬護自己那雙粗糙、皸裂、凍瘡著的手。代表了上海弄堂味道的石庫門,有一大景觀叫做“萬國旗”,就是與休息天的洗刷有關。
石庫門的七十二家房客隻有三樓有陽台,一樓二樓晾被單、衣服,隻有依靠弄堂,弄堂兩排房子之間不大,超長的晾衣竹竿兩頭門簷上一搭,被單、棉毛衫褲、兩用衫,隨風飄啊飄,顏色各異,“萬國旗”稱之無愧。
還有飄不了“萬國旗”的,那是更狹小的弄堂、更潮濕的平房,那就到弄堂之外的馬路上,在兩棵行道樹上紮一個晾衣繩……
那時候的男人在幹什麽呢?男人在擦車,擦自行車, 28寸自行車後輪胎48根鋼絲,一根根擦下來,吃辰光。在自行車緊俏年代,有一輛自行車擦擦,也是小小的炫富和炫路道粗。永久和鳳凰,是上海男人最得意的座駕。
吃了午飯,應該是一段美妙的聊天時段,早上漿洗,下午縫補,女人們在針線中穿插著孩子男人女人的話題,也會結著伴地去買出口轉內銷的處理商品。
至於男人,會白相的,就在弄堂裏擱起了康樂球盤,殺幾盤象棋也不錯,“落子無悔”、“觀棋不語”,翻來覆去此起彼伏。
有點小學識的去淘舊書,有點小鈔票的去淘舊貨,有點小本事的去淘半導體晶體管,什麽都沒有的男人,會去看看當日的壁報。
訂報紙的隻有那些文化人,當時馬路邊會有當日的鏡框式日報,看起來有點吃力,不過實惠,消息是一樣的。
休息天還要洗澡,這在休息年代是件大事。許多孩子身上都曾經長過老白虱或者跳蚤,那是缺少洗澡的緣故。
家裏沒有浴缸,甚至沒有衛生間,那就隻能花5分或者1角到公共浴室去洗澡,如今在上海開設了諸多的大型浴場,那是以洗澡為背景去休閑的,絕不是去搓老垢的。
休息的一天就這樣行色匆匆。中國的雙休日是從1995年5月1日起才開始實行的。值錢的漫漫歲月,一星期隻有一天休息。休息時不工作,不等於不做家務。如今叫做休閑,那就是有閑暇生活了。
從休息年代跨越到休閑年代,是從蒼白到繽紛的跨越,又是一脈相承的鏈接。雖然蒼白也有蒼白的趣味,但是,誰又願意回到休息年代去呢?斷想一下足矣。
文/馬尚龍 圖/羅希賢
以上內容選自《現代家庭》2020年6月刊
馬尚龍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上海作家協會理事、散文報告文學專業創作委員會副主任;編審。著作主要分為三個係列,分別是《幽默應笑我》《與名人同窗》等雜文係列,《上海製造》《為什麽是上海》《上海女人》等上海係列,《卷手語》《有些意思你從來不懂》等隨筆係列 。2019年出版新書《上海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