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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a Ucini [意大利]
阿爾貝·加繆(Albert Camus,1913-1960),法國小說家、哲學家、戲劇家。1942年因發表《局外人》成名,195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1960年因車禍逝世。代表作還有小說《鼠疫》《反抗者》,隨筆《西西弗神話》,劇本《卡利古拉》等。
多數人熟悉加繆,是從《局外人》開始。從默爾索得知母親去世的那個簡單又克製的開篇,人們走入加繆的“荒誕主義”世界,走入人與世界疏離的狀態中。自此,人們開始探知加繆的冷靜與悲觀,熱情與審慎。
在加繆的作品中,有近乎冷漠的荒誕,有義無反顧的對抗,同時,也溢滿他對生活與愛的眷戀。在《生之愛》中,他寫到:“對我來說,我希望愛,就像別人希望哭一樣。我覺得我的睡眠的每一個小時都朝著生活飛逝……”他一生清貧,卻對生活滿懷熱枕,他看到世界最深刻的絕望,卻報之以最深切的熱情。正是這樣的加繆,值得人們懷念。
作者:加繆 [法]
沒有咖啡館,沒有報紙,很難旅行。一張用我們的語言印的紙,一個晚上我們試圖接觸男人的地方,使得我們可以用親切的舉動模仿家裏的我們,模仿一離開家就變得如此陌生的我們。因為旅行的代價,乃是恐懼。它在我們心中粉碎了某種內在的布景。不再可能欺騙了——在辦公室和工地的時間內戴上麵具(我們如此強烈地反對這些時間,而這些時間如此可靠地使我們不再受離群索居之苦)。這就是為什麽我總想寫小說,其中主人公會說:“如果沒有坐辦公室的時間,我會變成什麽樣子?”旅行剝奪了這個庇護所。
遠離我們的親人,遠離我們的語言,離開了我們的一切支撐,失去了我們的麵具(人們不知道電車的價錢,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我們完全浮上了我們的表麵。而在我們感到病態的靈魂的同時,我們又給予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所具有的奇跡的價值。一個什麽也不想的跳舞的女人,桌子上的一瓶酒,從窗簾後麵就能看見:每一種形象都成了一種象征。仿佛生活全部地在其中反映出來,隻要我們的生活這個時候被概括了。
……
毫無疑問,我對於帕爾瑪的咖啡館的激動來源於此。但是,相反,在中午,在大教堂的沒有人的區裏,在有著清涼的院子的古老宮殿裏,在蕩漾著陰涼的香水味的街道上,給我印象深刻的念頭是某種“緩慢”。在屋頂的觀景樓上,是一些紋絲不動的老婦人。沿著房子走,在滿是綠樹和圓而灰色的柱子的院子裏駐足,我消失在這種寂靜的氣味中,我失去了界限,隻剩下我的腳步的聲音或者鳥的飛翔,我隻在陽光照耀下的高牆上看見其陰影。
我長時間地流連在聖弗朗西斯科的哥特式小修道院裏。院子裏,夾竹桃,淡紫花牡荊,一口井圍著熟鐵的欄杆,從那上麵垂下一把長長的生了鏽的金屬勺子。過路的人用它喝水。有時候,我還想起那勺子落在井石上發出的清脆的聲音。然而,並非這個修道院告訴我生之甜蜜。在鴿子翅膀的幹燥的拍打中,寂靜突然蜷縮在花園之中,在孤獨的井鏈的摩擦聲中,我重新找回了新的、然而親切的滋味。……美好的金色陽光柔和適意,把修道院的黃色石頭照得暖暖的。一個女人在井裏打水。一個小時之後,一分鍾之後,一秒鍾之後,也許是現在,一切都可能崩潰。然而,奇跡在繼續。世界生生不息、靦腆、反諷和謹慎。一種平衡還在繼續,由於擔心它自己的結局而變得五顏六色。
這就是我對生活的全部的愛:可能對我將要失去的東西的一種沉默的激情,一種火焰下的苦澀。我欽佩人們可以在地中海沿岸找到生活的確實性和準則,人們由此滿足了他的理性,證實了樂觀主義和社會意義。因為最後使我產生強烈之印象的,不是按照人的尺寸造成的世界,而是世界在人的身上開了又合。不,如果這些地方的語言與我身上深深地回響的東西相和的話,不是因為它回答了我的問題,而是它使這些問題歸於無用。不是感激的行動可以使我說話,而是納達隻能出生在陽光燦爛的景物之前。沒有生之絕望就沒有生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