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之二

孤獨，恐怖，絕望，毛骨悚然。

漆黑，空洞，無垠，無助。

扭曲的空間感，觸覺紊亂，不知指尖是鋼針還是棉花。潮水般陣陣襲來，是仿佛就要對自己的神經失去控製的恐懼。

無底洞的，宇宙黑洞的永遠無底無盡頭的恐懼。

驚醒，聽到風雨聲，連連打穿脊梁骨的寒顫。

顧不得慶幸隻是一個夢。第一個反應是快去看孩子。第二是想為自己尋找安慰。本能地衝動是想緊緊地抱抱老婆，然後分擔這個噩夢。祈望得到理解，和隨之而來的溫柔，安慰，鼓勵。

經驗告訴自己，往往這種情形，在最需要和期待溫存，耐心，信任和理解時，等著和得到的是相反。這個家裏，我找不到感情和精神的寄托和依靠。

這種想法更加重了孤獨，絕望和害怕失去的恐怖。

知道最明智的抉擇是自己靠自己抗過去，雖然多麽地渴望有個親人，朋友，或者任何一個人，一個物，來分擔。退而求其次的想法,是把它記錄下來，過後與人分享。這也是渴望表達自己和被理解的欲望和衝動。

從噩夢中掙紮著拚命驚醒出來時是一點半。現在兩點一刻。

噩夢記敘

好看的天空。絢麗的晚霞，驚豔的彩虹，還是夢幻中的童話般的劇景？

整個天空布滿了如盛大節日煙火般的美麗，五彩繽紛，還有無數五顏六色的氣球在飛舞。好多孩子歡樂地追逐氣球。大人們也都沉浸在美景中。然後有的氣球就帶著孩子，輕輕地，慢慢地升上了天空。

忽然一個警覺襲來，這整個可能是一個大陰謀。擔心在家的孩子也會被天空的美景和彩球吸引走，我就拚命的往家裏跑。

再拐一個彎就到家了，遇到一個看起來像是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經過的時候，突然揪住我不放，我才猛地醒悟：原來這個婦女也是大陰謀的一部分！

我大叫，拚死衝出了噩夢。

趕快去看看孩子。他們在另一間屋，睡在一個床上。我慢慢給他們重新蓋好被子。

有寒顫不停地敲打脊梁，使我的汗毛直豎。我走到窗前。今夜有風雨聲。我把窗關緊。心想，也許以後再不能夠欣賞雨聲的樂趣了。

回想白天，說起女兒明天去朋友家過夜。我心裏有點擔心。孩子媽媽說了個莫名其妙，我聽得毛骨悚然的玩笑：被搞掉就算了。

我憤怒抗議：不可理喻，做媽的怎麽可以對自己的孩子說出這種話？開玩笑要有個分寸。這深深地刺傷了我的心。被做媽的不合時宜的輕率，及不理解，不尊重我對孩子感情的程度。

又想起了那個奇異的外鄉人吹著笛子，把整個村子的孩子都吸引走了的寓言故事。每次聽到，或想起，都毛骨森然。

想像兒子拚命掙脫我去追氣球的鏡頭。

想到孩子們還這麽小。想到自己的老化。今天有一顆牙在吃飯時碰壞了。一年一度公司組織的水上公園活動，今年不想去了。怕受傷。像起去年還滿不在乎的。清楚地感受到一年不如一年。醒來在鏡子裏看著自己這張缺乏睡眠，淩亂，浮腫的臉。

想到最近幾次換工作的無奈。不是為有趣，和發揮能力。主要是求個相對穩定的收入為養家糊口哦。這份苦心，有誰能理解和賞識呢？當年人人羨慕的躊躇滿誌的英俊少（青）年已無影無蹤。

就是寫下這些感受的衝動，都一定不會被孩子他媽理解的。因此輕輕地下樓，在廳裏飯桌上獨自靜靜地寫。這時已是淩晨三點半了。

再去看看孩子們。然後回到被子裏。躺一躺。幾個小時後，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