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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共產黨新聞網】風雨小靳莊

(2013-01-18 18:32:42) 下一個
風雨小靳莊
○薑毅然 霞 飛
2007年06月07日08:38【字號 】【留言】【論壇】【打印】【關閉
  生長在20世紀70年代的人,很少有人不知道小靳莊的。這個小村莊因為能唱樣板戲,搞賽詩會而聞名。它成了江青的“點”後,在全國廣為宣傳。後來又在“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中大出風頭,江青還把外賓帶到小靳莊去參觀。粉碎“四人幫”後,小靳莊的所謂“經驗”受到批判。改革開放後,小靳莊重新崛起。那麽,這個本不知名的小村莊,經曆了怎樣的風雨?

  靠實幹成了“農業學大寨”的典型

  建國後,天津市寶坻縣林亭口公社的小靳莊,同中國大多數農村一樣,也走過互助組、合作化、人民公社的道路,也經曆過三年困難時期,也搞過“四清”。但在這些運動中,小靳莊不前也不後,因此也總是不那麽出名。上邊來寶坻縣視察的領導,或者來寶坻縣辦事的外地人,大多數不知道有個小靳莊。

  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風暴衝擊到了小靳莊。小靳莊人同全國其他地方的人們一樣,也是抱著高昂的革命熱情參加“文化大革命”的。但是,小靳莊人搞政治鬥爭的結果,卻是土地荒了,糧食產量少了,後來就吃返銷糧了。

  小靳莊人發現種地的人單純搞政治運動,是代替不了吃飯的,於是,他們重新操起了鋤頭。而且,受盡饑餓折磨的小靳莊人重新拿起鋤頭後,便下了狠心,在種地上花了大力氣。1970年,他們已經不吃返銷糧了,社員們還能在每年的秋後分到一些現錢。接著,小靳莊人又大幹兩年,到1972年,糧食畝產量破天荒上了“綱要”。當時,中央對農業生產規定了三個目標:一、“上綱要”(畝產糧食400斤);二、“過黃河”(畝產糧食600斤);三、“跨長江”(畝產糧食800斤)。可是,北方農村糧食畝產量大多數上不了“綱要”,於是,“上綱要”就成了北方農村的奮鬥目標,上級也派許多幹部下鄉抓“點”。經過一段時間,北方農村已經有一些生產大隊“上綱要”了,因此,小靳莊在1972年“上綱要”,並不是最早的。但是,小靳莊“上綱要”卻引起了轟動,原因是小靳莊的土地太差了,原來太窮了。在這塊貧瘠的鹽堿地上能夠“上綱要”,確實不簡單。於是在寶坻縣“農業學大寨”的光榮榜裏,掛上了小靳莊的大名,寶坻縣也對小靳莊“上綱要”的事情作了報道。

  小靳莊人對外介紹的“經驗”也是實在的,就是大幹、苦幹,改土積肥。他們自己也是按照這個思路幹下去的。到1974年,小靳莊的糧食產量有了新的飛躍,畝產超過800斤,一舉“跨長江”。這一下,小靳莊更有名了。小靳莊的代表多次登上河北省、天津市(小靳莊曾先後歸河北省和天津市管轄)“農業學大寨先進單位”的領獎台。小靳莊人從心底裏感到了自豪和驕傲!

  小靳莊雖然出了名,但隻是限於寶坻縣,頂多也就是在天津市範圍內。它仍是坐落在幽燕大地上的一個普通小村莊。

  江青說“這是我的點”

  1974年6月,江青來到天津市,住在天津市第一招待所1號樓。這個招待所是20世紀50年代為毛澤東修建的,條件比較好。江青到天津後,一連幾天沒有出門,就在招待所裏召見天津市委領導幹部來談話。毛澤東的一個親戚叫王曼恬,時任天津市委副書記,也來這裏談過話。談話之餘,江青就到天津俱樂部去遊泳。江青除了了解“批儒評法”情況外,還在天津市召開的大會上發表長篇大論,大談儒法鬥爭史,大肆吹捧呂後和武則天,說她們是有作為的傑出的女政治家。江青說:“現在文章很少提現代的儒,除了林彪、陳伯達以外,現在有沒有儒?有很大的儒……不然,會搞這麽大的運動?”江青特別強調:“注意,大儒不是指劉少奇,也不是指林彪、陳伯達。”江青的話明顯指向了周恩來。

  江青發表完演講,要進一步聽天津市“批儒評法”運動的匯報。但是,天津市實在沒有抓出“批儒評法”的什麽新典型來,除了照著報紙上的腔調講幾句口號式的話外,沒有什麽新鮮的東西,這使江青很不滿意。當時的天津市委領導沒有辦法,隻好把搞政治活動多一些的農村,也當作“批儒評法”的“典型”來湊數。有一天,江青見天津市警備區司令員吳岱沒有在身邊,就問:吳岱到哪裏去了?陪同江青的解學恭答:去小靳莊了,那是他抓的一個學大寨先進典型。江青就問:小靳莊什麽地方先進?解答道:“批林批孔”先進。還說,小靳莊還辦政治夜校,不光學政治,還學唱革命樣板戲、賽詩。聽了天津市委領導的這些話,江青十分感興趣,但她同時也有一點懷疑。她認為,世代務農的小靳莊人,怎麽會有這樣高的文化素養?還會唱樣板戲?她立即要求詳細匯報。可是,天津市委領導也說不出更多的東西來。這樣,江青便決定親自去小靳莊看個究竟。

  6月22日,江青一行在天津市委領導陪同下,乘小汽車從天津去小靳莊。

  按照預先安排,小靳莊召開了歡迎會。會上,黨支部副書記首先講話:“今天,敬愛的江青同誌,在百忙中來到小靳莊,這是對我們極大的關懷,我們表示極大的……”支部副書記剛說到此,江青就表現出了不耐煩的樣子。支部副書記見江青不耐煩,立即收住話頭,讓群眾發言。預先安排好的一個男社員小心謹慎地站起來剛要發言,不料卻被江青攔住:“讓婦女先發言。”於是,婦女隊長於瑞芳站了起來。她還沒有開口,江青就問:你叫什麽名字?答:叫於瑞芳。江青一聽,馬上說:這個名字不好聽,就改為於芳吧。江青給於瑞芳改完名字,也不讓她講話,直接問:你會唱樣板戲嗎?於瑞芳說會。接著,就硬著頭皮唱了一段《紅燈記》中的唱段。接著,王孝齊站起來發言,江青把“齊”聽成了“岐”,認為是周文王擯棄過的岐山的“岐”,就大發議論:周文王嘛,是奴隸主的代表人物,你這個名字不好,就改為王滅孔吧,代表先進思想的人物。江青見一個人就先問叫什麽名字,然後就是給他改名。她把女青年王淑賢的名字改為王先,把周福蘭的名字改為周克周。還說:用我們這個周,去克他那個周。

  改名改得差不多了,江青沒有了精神。然而一位女社員的發言,卻使江青重新來了精神。這位女社員在發言中批“驢駕轅,馬拉套,婦女們當家瞎胡鬧”時,說:“誰敢說俺瞎胡鬧?這是對俺半邊天的汙蔑。江青同誌是女的,卻領導文化大革命,領導成千上萬的紅衛兵殺向帝、修、反。”聽到此,江青頗為得意地頻頻向這位女社員示以笑臉。隨後的演出挺熱鬧,由社員朗誦詩,再和演員搭配著唱幾段樣板戲。

  江青決定在小靳莊吃午飯,以表示自己和農民“三同”。江青對吃飯倒是沒有什麽講究,相反,她對在小靳莊吃上農家飯十分滿意。飯後,江青在一戶社員家睡了午覺。醒來後,她把陪同她來小靳莊的天津市委領導叫到身邊,告訴他們:“小靳莊社員能批林批孔,又能作詩,又能唱樣板戲,以後這裏就是我的點。你們要經常來,你不來,我就敲打你。”江青臨上車之前,告訴天津市委領導,要盡快搞個小靳莊經驗的總結材料,送到她那裏去。

  江青離開小靳莊不久,一份關於小靳莊經驗的報告就擺在了江青的辦公桌上。江青看後,立即提筆在報告上批道:“小靳莊政治夜校的經驗值得推廣。”江青指示後,將材料在政治局傳閱。接著,姚文元主管的宣傳口就開始大量報道小靳莊的經驗。從此,小靳莊經驗出籠,風靡全國。

  小靳莊的所謂“十件新事”

  江青確定小靳莊是她的“點”後,在她的指示下,中央的宣傳部門對小靳莊進行了廣泛宣傳。1974年8月4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大篇幅地報道了小靳莊的“十件新事”。江青第一次到小靳莊時,對著全村的老百姓說:“你們幹出幾件驚天動地的事來,比如人人會唱歌,人人會寫詩,像革命英雄那樣去生活,我保證使你們成為了不起的人物,聞名全國。”

  小靳莊“十件新事”的第一件新事就是辦起了一所政治夜校。其實,小靳莊早在1971年就辦夜校了,但不是政治夜校,而是農業科技夜校。當時,莊稼人覺得這事挺新鮮,對辦農業科技夜校興致很高,晚飯後,丟下碗筷就往夜校跑。夜校有時也到田間地頭去講。夜校在開講技術課前,有時也念幾段報紙。“批林批孔”運動開始後,黨支部書記王作山認為抓政治要緊,就不讓夜校講技術課,隻講政治課,就是讀報紙上的“批林批孔”文章。後來幹脆就叫政治夜校。在政治夜校裏,白天社員勞動時,有誰幹得不好了,要批評一下,有哪個社員不勞動而去搞自己的副業去了,也要批一批。

  江青把小靳莊的政治夜校當作第一號“經驗”,不但宣傳,還要鞏固。她指示天津市委,要派大學教授到小靳莊政治夜校來講課。在1975年冬天,天津南開大學一名教授冒著大風雪來給農民講政治經濟學,可識字不多的農民怎麽能聽得懂呢?一個叫魏文中的政治夜校骨幹說:“我鬥大的字識不了幾個,哪能聽得懂什麽‘壟斷’呀!”

  《人民日報》1974年8月4日報道說:小靳莊“辦起了一所深受群眾歡迎的政治夜校”,三年來,政治夜校學員日益增多,全大隊250多名整、半勞力全部參加了學習。他們每周學習三次,堅持不懈,一批學習革命理論的積極分子在這裏成長起來,一批老社員在這裏摘掉了文盲帽子。《人民日報》1975年6月4日頭版頭條報道說:“小靳莊政治夜校越辦越好”,選學了《無產階級專政時代的經濟和政治》、《論人民民主專政》等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的有關章節。《人民日報》1976年8月29日報道:小靳莊“深入批鄧抓要害,堅持鬥爭永向前”。江青還讓小靳莊組織起一支理論隊伍,據說有58人參加。他們的口號是:“為革命學習理論!”但是,這些文化水平本來不高的農民,能搞出多麽深的理論來?於是,他們就按照自己的理解,用他們平時常掛在嘴邊的順口溜的形式,來表達他們的“理論見解”。下麵是小靳莊一個理論骨幹寫的一首“批林批孔”的“理論順口溜”:

  兩個毒瓜一根藤,兩個和尚一本經,兩人走的一條路,做的都是複辟夢。

  1976年唐山大地震後,小靳莊大隊支部書記結合“反擊右傾翻案風”、“批判鄧小平”寫了政治性特別強的一首順口溜:

  挺身頂過台風吹,哪怕地震房屋坍,深入批鄧抓要害,堅持鬥爭永向前。

  小靳莊的第二件新事,是農民寫詩。小靳莊在過去就有編順口溜的風俗。農民們把勞動、生活中的經驗和他們處世為人的經驗,編成順口溜,用以教育後人。後來,上邊布置農村抓“批林批孔”,小靳莊黨支部書記想不出什麽組織農民搞政治的好辦法來,就把順口溜這種形式和政治聯係起來,自己編,也組織農民編了一些順口溜。漸漸地,小靳莊就成了詩鄉,全村100多人參加了寫作,形成了一個場麵壯觀、有聲有勢的群眾性詩歌創作活動。不到一年工夫,就寫出了1000多首詩。於是,上邊有人認為這是好經驗,還組織人給編了詩集。江青認為農民寫詩是小靳莊的“十件新事”之一,並調來詩人幫助改詩。修改過的詩,江青就安排在《人民日報》上發表。

  小靳莊的第三件新事是農民唱樣板戲。小靳莊人天性活潑,過去老一輩人愛唱舊京戲中的段子。“文化大革命”中,搞普及樣板戲,一打開廣播,就是樣板戲。小靳莊人聽的時間長了,加上原來就有愛唱京戲的習慣,也就跟著收音機學會了樣板戲裏的許多唱段。小靳莊的黨支部書記就順勢組織社員在村頭、在地頭,搞一些演唱會,還籌錢買來一台電視機,讓全村社員邊看電視邊學唱樣板戲。江青聽說這裏的農民愛唱樣板戲,非常高興。她認為,樣板戲是她抓的,這個小村莊的農民竟然這樣愛唱,說明樣板戲有“威力”。她於是想把小靳莊農民唱樣板戲這件事與政治結合起來。她當時誣陷鄧小平反對樣板戲,就說:小靳莊農民愛唱樣板戲的行動,是對“不肯改悔的走資派”的反擊。江青還說,不但要會唱樣板戲,而且還要學樣板戲中的革命英雄人物。於是,在幹部們的動員下,許多人把平凡的事情和李玉和、楊子榮、江水英、方海珍等掛上鉤,出現了一些牽強附會的說法和做法。在唱革命樣板戲時,一些唱得好的、嶄露頭角的,被組織起來,成立了“業餘文藝宣傳隊”,登上了舞台。逢年過節或者農閑時,文藝宣傳隊就演出。演出也不限於樣板戲,還唱《紅大嫂上夜校》、《四個老漢批林批孔》等。江青說,這是歌頌勞動人民,是射向敵人胸膛的子彈。

  小靳莊還有一些新事:女青年訂婚、結婚不要彩禮;男青年結婚也不講排場,嫁娶這樣的喜事,大隊召開一個歡慶會,就完成了全部禮儀送入洞房;開辦圖書室;開展群眾性的體育活動;村裏死了人,開一個隆重的追悼會,寄托哀思;提倡火葬;提倡晚婚晚育。

  但是,這些新事、新風尚,並不是江青搞的,是小靳莊人經過長期社會主義教育,早就有了群眾基礎,加上大隊黨支部的引導而形成的。在江青沒去小靳莊之前,甚至在“文革”之前,這裏已經有了新的風尚,而江青卻把這些當作是她自己抓“點”抓出來的。

  不僅如此,江青把還本來樸素的東西搞得十分庸俗。例如,在農民寫詩問題上,江青非要搞一個經常性的賽詩會。賽詩會前,農民寫的詩,還要由上邊派來的人“指導修改”,經“指導修改”的詩,就帶上了強烈的政治性。在江青的要求下,小靳莊編詩、賽詩幾乎成了壓倒一切的政治任務。人人都在作詩,人人都要登台賽詩,即使不識字的人也要編個順口溜在會上念一念。

  1975年1月17日,《人民日報》第四版刊登了一篇題為《新型的農民  嶄新的詩篇》的文章。據這篇文章說:“在毛主席的革命文藝路線指引下,在革命樣板戲的鼓動下,他們(指小靳莊人)開展有聲有色的群眾性的詩歌創作活動,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這個101戶的大隊就寫出了1000多首戰鬥的詩歌。在小靳莊,幹部、社員、婦女、紅小兵、知識青年,人人能揮筆作詩。”

  在江青的建議下,還出版了《小靳莊詩選》,發行全國。

  在馬科斯夫人麵前表演

  1974年9月,菲律賓總統特使馬科斯夫人來中國訪問。本來沒有到天津市訪問的安排,但江青對她多次吹噓說天津市有個小靳莊,搞得如何如何好,還說:“小靳莊是我的點,也是中央的點。”江青建議她去看一看,馬科斯夫人隻好同意了。接著,江青還要求外交部必須安排馬科斯夫人去小靳莊,外交部隻好安排。江青陪同馬科斯夫人到小靳莊後,把她倡導的得意之作――小靳莊人寫詩、唱樣板戲等,全部展現給了馬科斯夫人。

  先是小靳莊人賽詩會。賽詩會一開始,是社員於懷哲上場。他一上場就說念道:

  新天新地新時代,公社社員多豪邁。滿手老繭拿起筆,大步登台賽詩來!

  接著,是小靳莊婦女集體朗誦詩。一群穿著樸素的女社員走上台,一人手裏拿著一張寫好詩稿的紙念道:

  銀光飄飄星星閃,一輪明月空中懸。政治夜校燈光亮,照得社員心裏暖。勞動婦女打頭炮,批判會上先發言。提起林彪孔老二,滿腔怒火胸中燃。

  以上是七字一句的,還有一點詩歌的樣子,接下來是說婦女解放的:

  
孔孟之道橫行幾千年,勞動婦女掙紮在無底深淵。

  孔老二胡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唯恐婦女和奴隸鬧翻天。

  林彪也跟著孔老二,誣蔑咱們隻知道柴米和油鹽。

  共產黨領導人民鬧革命,勞動婦女有了發言權。

  毛主席信任咱,把勞動婦女比作半邊天,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男同誌能辦到的,女同誌也能辦到。

  階級敵人恨入骨,千方百計阻擋婦女往前幹。

  胡說什麽“驢駕轅,馬拉套,婦女們當家瞎胡鬧”,誣蔑婦女隊長頭發長,見識短。

  我們針鋒相對作鬥爭,一定要把社會主義事業扛在肩。

  世上絕無天生智,知識才幹靠實踐。

  依靠群眾威力大,鬥天鬥地鬥敵頑。

  時代不同今勝昔,婦女能頂半邊天。


  馬科斯夫人不懂中國話,聽聲音念得很齊,翻譯對她說了一下詩的內容,她一聽說是講婦女解放的,也很高興。

  接著是老貧農魏文中上台念詩:

  榆木扁擔五尺三,一對水桶兩頭拴,飲滿了水,挑在肩,大步流星走得歡。澆一擔,綠一片,澆上萬擔綠無邊,毛澤東思想威力大,永挑重擔不換肩。

  馬科斯夫人看著一撥一撥的人上台又下台,也不懂得他們說什麽,出於禮貌,隻能不住地點頭。江青看見馬科斯夫人的神態,從隨從人員手中拿過一本《小靳莊詩歌選》,送給馬科斯夫人。

  接著,是小靳莊人學唱樣板戲。隻見一個老太太走上台,唱了一段樣板戲,接著是青年人上台唱樣板戲。男青年學唱郭建光的唱段,女青年則學唱李鐵梅的唱段。年輕人有力氣,喊得聲音也大,台上搞得很熱鬧。馬科斯夫人聽不懂,也不習慣於聽這種高聲喊叫,臉上現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江青見此,立即叫小靳莊人換節目,她覺得馬科斯夫人似乎對詩歌感興趣,就讓再換成念詩。

  馬科斯夫人覺得累了,也沒有興趣再聽社員念詩了,江青隻好收場,陪著她回到了天津。

  鄧小平說:“小靳莊有什麽好?它是國家用錢喂肥的!”

  正在江青抓小靳莊這個“點”的時候,鄧小平卻發表了不同意見。

  1975年9月,中國正在籌備第三屆全運會。這是自1956年以來的第三次全國體育盛會,又是“文革”已經搞了九年之後對我國體育大軍的首次檢閱。鄧小平對此十分重視,他親自聽取匯報,親自審查開幕式上的節目,特別是對團體操,從頭到尾審查。但是,受當時極左思潮的影響,全運會開幕式上的團體操特別突出政治。一天下午,鄧小平在專心致誌地聽取即將在全運會開幕式上演出的大型團體操《紅旗頌》的工作匯報。他頻頻地點頭表示讚同,不時地拿起筆記下自己的意見和想法。小靳莊群眾體育活動的畫麵出現了,鄧小平皺起了眉頭。他打斷匯報,問道:“這一組畫麵是什麽意思?”一位陪同匯報的國家體委負責人回答說:“這是小靳莊的群眾體育活動。”鄧小平幹脆地說:“撤掉。”國家體委的人聽到鄧小平這句話後,有些不知所措。鄧小平知道他們的處境也不好,自己如果不清楚地表態,他們不好辦,便開口道:“現在是學‘小’(小靳莊)不學‘大’(大寨),小靳莊有什麽好?它是國家用錢喂肥的!”大家聽了鄧小平的話不禁愕然,但同時也十分敬佩鄧小平的勇氣。於是,立即決定撤掉這個節目。

  江青聽說鄧小平撤掉了小靳莊的節目後十分生氣,當著身邊工作人員的麵發了一通脾氣。但主持審查節目的領導人是鄧小平,江青一時也說不出什麽,隻好把氣壓在心裏。

  江青指示她派駐小靳莊的聯絡員,在小靳莊搞了一個座談會,專門針對鄧小平的這句話進行不點名的批判。

  自從鄧小平說了那句話後,江青就加大了對小靳莊的扶持。各種物資上的援助,名目繁多的撥款,使小靳莊受益很多。她還指示一些部門,要組織人到小靳莊去學習,同時要幫助小靳莊勞動。自從江青到小靳莊後,國家為小靳莊無償撥款共計100781元,貸款51800元,撥給磚瓦31萬塊,木材13599立方(不含另外的120根雜木),化肥155噸,鋼材92公斤。此外,為小靳莊修路、建橋梁耗資43200元,修廁所花9000元。天津市科技局、農林局還無償在小靳莊試驗安裝了170畝噴灌。除本地、縣、鄉和廠礦企業單位無法計算的大量人力外,單是外地和軍隊前往支援小靳莊生產的人數就有2萬人次之多。大批解放軍戰士,大批天津、寶坻等黨政機關的幹部來到小靳莊,他們從小靳莊人手中接過鐵鍁、犁耙,到田間耕、種、鋤、割……

  小靳莊成了“批鄧”先鋒

  1975年底,毛澤東已經不能容忍鄧小平全麵糾正“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對鄧小平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指出這是一股“右傾翻案風”。“四人幫”趁機推波助瀾,於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在全國展開了。“批鄧”一開始,江青就要求中央派記者去小靳莊采訪,而且要求迅速拿出報道稿來。人很快派下去了,報道稿也寫出來了,江青讓姚文元趕快安排發表。1976年2月26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的顯要位置上,赫然印著這樣一行大號黑體字標題:“十二級台風刮不倒”,副標題為:“小靳莊大隊在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鬥爭中前進”。在這篇報道中,有這樣一段描述:

  去年8月,有人根據教育界刮“右傾翻案風”的人的“指示”,要小靳莊總結政治夜校為掃盲服務的經驗,妄圖把政治夜校扭到單純掃盲的軌道,大隊黨支部書記王作山當即頂了回去。“我們的政治夜校是為無產階級服務的,你要的經驗我們沒有,政治夜校的方向不能變!”“隻要不符合毛澤東思想,誰的意思也不行。”貧下中農聽了,立即高興地說:“頂得好!說出了我們的心裏話,真是大快人心。”

  他們不光在報紙上搞宣傳,還在村子裏召開“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會議。會議是在村子前麵的大土台子上開的。土台子上寫著鬥大的字:反擊右傾翻案風批判大會。會議一開始,就有人領著大家合唱:

  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壞東西!
  嘴上講仁義,
  肚裏藏詭計。
  鼓吹克己複禮,
  一心想複辟!
  ……

  1976年7月,唐山、天津一帶發生強烈地震。小靳莊未能幸免。一時間,小靳莊的許多房屋倒塌了。處在大批判熱潮中的小靳莊人驚呆了。

  但他們沒有被地震嚇倒,而是奮起抗震救災。在與自然災害鬥爭中,他們的表現可歌可泣。他們在倒塌的房屋裏,把家具和生活用品翻出來,在原來的基地上,又蓋起了新房屋。他們沒有停止生產,而是繼續到田間去勞動。他們發揚集體主義精神,沒有讓一個人挨餓。全村緊急動員,投入抗災鬥爭後,僅兩天的時間,就給玉米地追肥200多畝,整修了全部排灌機械,修複了米麵加工廠,搶出了7000多斤種子糧。抗震救災中,小靳莊的業餘文藝宣傳隊恢複了活動,他們打起鼓,敲起鑼,在大操場上排練文藝節目,這也表現了他們樂觀的一麵。

  大地震後,江青要表現自己,更關心她的“點”怎麽樣了。這是她第三次來小靳莊。江青這次到天津後,乘車在天津市內轉了幾圈,沒敢在城裏住,而是住在專列上。第二天,她就提出去小靳莊。江青下了車,步行到村子裏。村民們站成兩排,夾道歡迎她。江青開始對小靳莊人講話。她先問候了幾句,就開始批鄧了:

  “鄧納吉(她把鄧小平比作匈牙利共產黨的總書記納吉)要複辟資本主義,他把中國的煤和石油都賣給外國了!”“鄧小平就是謠言公司的總經理!黨中央撤銷了他的職務,每月還給他200元錢的生活費,你們說寬大不寬大?”江青講話一向沒有邏輯性,剛批了鄧小平,馬上又講起了婦女問題:“我要為婦女說幾句話。”“男的要讓位,女的來管理!氏族社會是女的當家,隨著生產力發展,將來管理國家的還得是女同誌!”

  講話之後,江青到村子各處轉了轉,在地震棚裏坐了坐,了解受災情況。她還去看望了幾個社員,對他們表示慰問和關心。接著,她脫下外衣,開始和社員一起進行抗震救災勞動。休息時,江青和社員坐在村子裏的磚瓦垛上,和大家東拉西扯,表現出接近群眾的樣子。她這次帶來了向日葵、油沙豆、玉米等種子,讓手下人交給大隊,說是為了明年種地用。她見婦女隊長於芳頭上沒有發卡,就從自己頭上摘下一個發卡別在於芳頭上,以表示她對婦女同誌的重視。臨走前,她得知小靳莊還沒有挖洞,便囑咐說:“深挖洞,把小靳莊地下全挖空!”

  走向新生活

  1976年10月6日,以華國鋒為首的黨中央一舉粉碎了“四人幫”,江青被抓了起來。

  當中央關於對“四人幫”進行隔離審查的文件傳達下來時,小靳莊人陷入了迷茫、惶恐、不安的狀態。他們沉默了。地雖然照樣種,但“批鄧”是不再搞了,其他政治活動也不再活躍了,樣板戲也不怎麽唱了。當小靳莊人知道“四人幫”的罪行時,他們憤怒了。社員們紛紛表態,擁護中央的決定,也對“四人幫”的罪行進行了批判。

  在揭批“四人幫”時,小靳莊大隊黨支部書記王作山被隔離審查,王作山的寶坻縣縣委書記一職和小靳莊大隊黨支部書記一職也一齊被撤銷。要開除他黨籍時,他憋不住了:“我們有什麽錯?我有什麽錯?不是你們把江青領來,小靳莊能被毀了嗎?”

  後來,王作山直接給萬裏寫了一封信,也給帥孟奇寫了信,訴說自己的苦衷。萬裏和帥孟奇對王作山的來信很重視。在萬裏和帥孟奇過問下,本著“對黨有利,對個人有利”的原則,解除了對他的審查,他才又回到小靳莊。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王作山重新得到小靳莊人的信任,又當上了黨支部書記。在他的帶領下,小靳莊人緊緊跟上時代潮流,在聯產承包責任製剛剛開始時,在許多地方等待觀望時,他們卻把全村十分之一的土地承包了下去,災荒之年,這十分之一的地居然養活了全村近600人。小靳莊的這一舉措,得到了上級的肯定,也受到了周圍村莊農民的稱讚。小靳莊人終於揚眉吐氣,挺直了腰杆。但是,他們並沒有就此止步,而是繼續尋找致富的道路。

  時間不長,小靳莊變了。一座座新房蓋了起來。農民們不光吃得飽了,還吃得好了。他們家裏,各種家用電器齊備。年輕一代,開始追求現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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