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麗江古城半小時的車程,有一個叫拉市海的地方。“拉市”為古納西語譯名,“拉”為荒壩,“市”為新,意為新的荒壩。拉市海其實是一片高原濕地,原為季節性湖泊,現為永久性的高原湖,海拔2400多米。據網上說在這個季節有“大量”的候鳥。
本來沒有打算一到麗江就去那裏,司機兼導遊小楊師傅勸我們趁天好應該抓緊先去拉市海。我一向對天氣擔心得要命,一聽此言,麻溜就答應了,這大概是我在這次旅行中唯一被“忽悠”的一次。
拉市海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湖水清幽碧藍,高山草甸雖是枯黃的,倒也別有一番味道。拉市海主要的玩法是騎馬和劃船。價格當然不菲,一個人要380元,比昆明到麗江的淡季機票還要貴。拜托小楊師傅用當地話講了價(誰曉得他講的是什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兩人500元成交。
我們坐上了比飛機還貴的交通工具-馬,講好騎馬不限時間,上了馬才發現我們對此無可控製,馬隻聽馬夫的,讓它快就快,讓它慢就慢。三匹馬開始在公路上溜溜打打地走,不時有大車開過,吹我們一臉一身的土。沒有車過的時候看看湖光山色,倒也不錯。途中經過納西人的村子,看好多小豬小狗小雞在地上跑來跑去,還有背著很重很重柴禾的納西族婦女。小楊師傅說納西族的傳統是女人做所有的活,以吃苦耐勞為榮。而男人是“琴棋書畫煙酒茶”。
另外交了10塊“買路錢”進了山,終於走上了傳說中的“茶馬古道”。
照片來自Gaosh.com
兩馬相逢,進退無路,隻得雙方協商作價,將瘦弱馬匹丟入懸岩之下,而讓對方馬匹通過。
茶馬古道是中國西南地區以馬幫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民間國際商貿通道,分川藏、滇藏兩路,連接川滇藏,延伸入不丹、錫金、尼泊爾、印度境內,直到抵達西亞、西非紅海海岸。滇藏茶馬古道大約形成於公元六世紀後期,它南起雲南茶葉主產區思茅、普洱,中間經過今天的大理白族自治州和麗江地區、香格裏拉進入西藏,直達拉薩。茶馬古道是一條世界上自然風光最壯觀,文化最為神秘的線路,要涉過洶湧泡哮的河流,巍峨的雪峰,長途運輸,風雨侵襲,艱險超乎尋常,馬幫每次踏上征程,就是一次生與死的體驗之旅。而正是馬幫的勇氣、力量和忍耐,才有了這可歌可泣綿延千裏的茶馬古道。
我們所走的茶馬古道,難度係數大概連半半星都不到。但在城市長大的我看來,山路已是很難行了。頭一次騎馬走山路,發現馬真是了起的動物,在又窄又陡的山路上奮力前行,那時感覺人和馬真的是相互依賴、生死相依的關係,於是也了解了為什麽對於遊牧民族來講,馬並不是動物而是夥伴。我的馬走在最後麵,可以清楚地看見走在前麵的馬的蹄子每走一步都在山道上直打滑,想起了記錄片裏看到過的茶馬古道上的馬和貨在雨季因失足掉到江裏的鏡頭。一千多年來,這穿越無數大山大河的茶馬古道就是這樣一步步踏出來的。
山中景色不錯,有溪水和疊瀑,但我一張照片也沒照上,兩隻手都用來緊緊地抓著馬韁繩,我騎的是匹小馬,很容易受驚,有車過的時候跳了一下,把我的帽子都顛掉了,感覺象丟盔棄甲的逃兵。後來看照片,發現自己雖然騎在一匹象兔子一樣很矮很小的馬上?(雲南都是矮腳馬,跑不快但有耐力),還齜牙裂嘴的,全然沒有“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幗國風采。
一路上和馬夫閑聊,馬夫同誌姓和,納西族人,聽姓便知出身卑微。納西族有兩大姓,和與木。木是貴族姓氏。而和呢,看那木字頭上的一撇和旁邊一口便知,是給姓木的戴帽子拎包的。偉大的象形文字解釋。和馬夫三十好幾了,還未成家。一問原因,主要是交不起彩禮。當地成婚要給女方家N頭犛牛, N=女方的相貌係數*10頭。(10<N<80)和馬夫現有15頭犛牛,我說那你可以了呀!他說他看不上隻值10頭犛牛的女人,“那也叫女人!”他恨恨地說。我經和馬夫評定值80頭犛牛。和馬夫並不著急成家,“我可以出去走婚,上個月我還去瀘沽湖了呢”。他壞笑著說。居住在瀘沽湖的摩梭族是納西族的一支,以走婚和母係社會(原始社會第一章)聞名於世。摩梭族男女隻保持不固定的情人關係,天亮之後男人回到自己的母親家裏,並不同居。孩子隻有舅舅沒有父親。據說他們隻同本族人走婚,但納西族和摩梭族語言相通,因此有走婚的“權利”。在漢族人看來,走婚純粹是不要錢的一夜情。
和馬夫對他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他說他也曾到外麵(昆明)闖蕩過,發現外麵不好混,又什麽都貴。拉市海鄉現在大力開發旅遊業,每家出1個人,3匹馬,每天隻需陪一撥客人,每月即可有固定收入1000元,分紅多少就不曉得了。“陪完你們我就可以下班了”。他興高采烈地說。我後來看到報道,憑著比飛機還貴的馬,2007年拉市海鄉旅遊收入2200萬元。和馬夫真的是生在了福窩窩裏,在這樣山清水秀的地方,並不用怎樣辛苦勞作就可以生活得很安逸。
從山裏回來就去劃船。拉市海裏有大片大片旋轉狀的水藻,據說是傳說中的“螺旋藻”。湖心停著豬皮槽船,一位納西族帥哥在賣烤魚,源於高原陽光的健康膚色,棱角分明的臉。魚10元一條,啤酒5元就可買一瓶,我們在靜靜的湖水裏劃船曬太陽吃烤魚喝啤酒,帥哥高興了還唱唱走婚時的情歌。據說該帥哥的情歌殺傷力極強,走婚從來沒有白跑過。
我喝過很多牌子的啤酒,也吃過很多種類的烤魚,但感覺那天的味道最特別。湖麵如鏡,青山倒映;越冬水鳥或在岸邊安然棲息,或翱翔於藍天白雲之間,村莊是靜靜的,馬也靜靜地站著,天地間隻有情歌悠揚回蕩。我萬裏而來,千金買這一醉。
湖邊的確有候鳥,不過不是大量。它們一群群地在岸邊站著,等我們的船稍稍劃近,它們就嘩地一下全飛走了,可望不可及。為了不驚動它們,我坐在田裏遠遠地看著,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個和候鳥有關的動畫片<尼爾斯騎鵝旅行記>來了,細看看的確有不同的候鳥在站崗放哨,而它們飛起的時候,也的確是排成一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