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命中難忘的幾座城

(2008-10-02 20:35:15) 下一個

我打小就對陌生的城市有一種強烈的好奇心,記得每次坐火車出去的時候我都喜歡坐在臨窗的位置看著經過的那些陌生的城市,看那裏的燈火,那裏的建築,想象著那裏的人們會怎樣地生活,這對於童年的我來說是一大樂事。我對城市的好奇心在高考報誌願的時候得到了充分的發揮,當別的學生都在殫精竭慮地挑選著自己的學校及專業時,隻有我在一門心思地挑選我的城市,我當時的要求隻有一個,到陌生的城市去。

我的好奇心後來也真的驅使我走了不少城市,但大多數隻是走馬觀花罷了。現在想想,最喜歡的城市隻有兩個,北京和大連。其實也並不是別的地方不好,比如成都,比如南京,那顯然是舒適和有特色的地方,隻是我沒有在那裏做很長的停留而無法深刻體會。而北京和大連不同,我分別在那裏呆了二年半及四年,有充分的時間了解民風民情,因而有充分的時間愛上她們,想想也是緣分。

對大連的喜歡是我的初戀,相遇於少年時,因對青春的留戀而感懷一生;而對北京的喜歡則是我的真愛,在走過了萬水千山之後的鄭重選擇。

先說大連。18歲離家,我還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孩子,報到的那一天又壞肚子,但奇怪的是,我的記憶裏並沒有人在異鄉病倒時的淒涼感,相反我隻記住了東財園二尖山上璀燦的萬家燈火,至今一閉眼仍會想起。與我所熟悉的沈陽不同,大連位於地勢起伏的丘陵地帶,從宿舍的窗子望出去隻見樓群高高低低錯落地分布著,每個窗子裏都透出來溫暖的燈光,同時有不同的聲音傳來,有敲飯盆的聲音,有錄音機的聲音,還有打打鬧鬧的聲音,在我聽起來,那些聲音是那麽的有生命力。印象最深的是聽見一個破錄音機在放鄭智化的水手“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那聲音在夜風中飄著,深刻地存在我十八歲的心裏。那一刻,我感覺到了浪者的豪情。海邊的空氣溫暖又濕潤,我那時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年紀,新鮮感早已驅走了病痛,當時我就覺得這城市真棒。

我在的那陣子大連還沒有現在這樣火,許多現在有名的建築物都還沒有興建,但這絲毫不損這座城市的風采。大連象一個天生麗質的女子,不用什麽特別的裝飾,已經很美了。她四季宜人的氣候,潮起潮落的大海,頗有特色的建築,都是中國大多數城市無法相比的。

去年因為辦成績又回去了一次,大連經過幾年的建設更美了,天更藍,海更青,陽光更明媚,中山廣場還是老樣子,友誼廣場旁的快餐店也在,高爾基路兩旁的梧桐還是華亭如蓋,我的母校建了新校門,四周的那些小飯店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麥當勞和肯德基,比以前繁華許多。而海還是那片海,波濤仍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

我忽然很想留下來。

與其說我懷念大連這個城市,不如說我在懷念我的青春時代。因為每當我想起大連,首先出現在我腦海中的並不是什麽有名的景點,而是我坐在海邊一邊吃燒烤一邊喝啤酒,是我背著書包走在校園的路上,是秋季的藍天下的黃黃的楓葉,是我在白浪逐海灘的濱海路上大聲地歌唱,是我從北大橋下的草坪向下狂跑去和另一隊學生會合……這個城市見證了我青春的悸動,青春的迷茫,青春的夢想。沒人不喜歡自己的青春的,想來愛屋及烏地愛上這城市實在是一種必然。

我曾做過無數次回大連讀書的夢,每次都樂醒。我一直是想再讀書的,可為什麽總是在大連呢,這足以證明潛意識裏我對她的喜愛。

再說北京。我在北京認識了許多從大連來的人,他們本來在大連已經有好的工作及穩定的住所,卻不惜全盤放棄從頭開始,於是我們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北京是比大連好得多的一個城市。

我在北京住了兩年半的時間,始終沒怎麽覺得自己是個外地人,這個城市有點莫名其妙地讓我產生了歸屬感,雖然我的戶口一天也沒有在這裏停留過。我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能夠在這無數人向往的城市裏衣食無憂地住上兩年,得以深入地體會京華千年的風韻。

北京的確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城市。在我還沒來得及去那些燴至人口的景點之前,我就得出了這個結論。那是因為我遇見了許多與眾不同的人。地鐵是一個觀察人的好場所。那兒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服飾怪異的藝術家,有風度翩翩的老人,有時尚美麗的白領。我敢斷言起碼在沈陽你是不會見到這樣的人的。而觀察這些人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總是情不自禁地被他們多元化的生活方式所吸引,在看了一個人之後,我總是想,天啊,原來也可以這樣生活。這無疑對我本身也是一種啟發。

說到景致,我想這大概是上海唯一不能與北京相比的地方。上海除了有十裏洋場的那些破玩意可說一說之外,再沒什麽可誇耀的了。聽說也有留園之類的,可是小得不得了。可北京不同,畢竟是三朝帝都,因此也留下了無數的古跡。想看皇上家的東西可以去故宮北海十三陵,想體味民風可去什刹海前門的胡同,想買古玩可去潘家園琉璃廠,想逛街可去東單西單王府井……當然不能不說的還有慕田峪的長城,和坤的恭王府,朝陽中的德勝門。我甚至很愛那路邊常開不敗的花朵。北京整體來講是整潔而美麗的。

有時我問自己,我究竟喜歡這城市什麽呢?粗看之下,城市是相似的,都有樓,都有車,都有路。而細想城市又是不同的,城市和人一樣,各有各的性格。比如北京吧,她的路多是開闊筆直,她的氣候少有淫雨連綿,她的居民又是懶散,幽默的,她的爽朗大氣,她的豪爽豁達和我的氣質裏的一些東西是契和的,因此我在這裏生活自然覺得舒坦無比。和交朋友一樣,能夠成為莫逆之交的多是性格相近的朋友,互補型的還是少數。

我其實已經有點把這當家了,當初從沈陽出來就沒有打算再回去。所以當我真的把自己的全部家當又重新地搬回沈陽,心裏倒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難道我與這個城市的緣份就到此為止了嗎?我們的朋友也一再地問我們,是不是不回來了。是啊,一年半後又待怎樣呢?還真也許就不回來了,這裏並沒有我們一定要看的人;而我們也會有多種的選擇,或去上海,或去美國,或留在日本。那麽,北京,又將是多年不見了。就算是再見,定是來去匆匆,再也不會象現在這樣,東逛逛,西看看,找人打打牌,找份北京青年報讀一讀,大概這怎樣悠閑的時光一去不複返了。想到這,心裏竟有一份傷感滋生出來,對於已經習慣四處走的我們來說,這種情緒是不多見的。

一天晚上我們特意去了景山,對著夕陽下的北京城鄭重地道了聲別。我好感謝在北京所經曆的一切,順利的和不順利的,這個城市讓我重新審視生活的價值,對生活中的一切感恩,讓我從開行那塊大牌子下走出來,重新審視了我自己。因此在我的生命中,北京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忽略的中轉站。從這裏我辦理了複雜的轉車手續之後登上了通向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的幸福快車。

離開的時候正是九月,這個城市一年最美麗的季節。寫下這些字的時候窗外晚風輕揚,笛聲婉轉,白楊樹的葉子嘩嘩地響著,天氣不冷也不熱,人也清清爽爽的。

 

說到這,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城市就是沈陽,我生長了二十多年的故土。我對沈陽的感情和我對我媽的感情有相似之處。沈陽有許多顯而易見的缺點,尤其是遊曆了四方之後再回頭來看,它滴水成冰的冬季曾凍得我四肢冰涼,它春季的風沙曾吹得我滿臉是土,沈陽的性格是比較粗糙的。但正如我沒法選擇我的父母一樣,我沒法選擇自己出生的城市,而也正如對父母的感情一樣,我沒法不去愛它。前幾天在網上看到中央將開發東北定為國策,心中著實高興了一陣子。沈陽的見報率也高了,據說還要建成東北亞的金融中心。

[ 打印 ]
閱讀 ()評論 (3)
評論
快樂自己找 回複 悄悄話 我曾一度想過回東北創業,嗬嗬,還是東北樂子多一些,同意我的觀點麽?方方同誌。
快樂自己找 回複 悄悄話 緣,妙不可言。。方腦殼,你是東財園,我是406和502都經過的那站地啊,每次去市內逛街都是要經過你們學校前邊啊,我也是走過的城市最喜歡大連,我愛大連!以後真想去那裏養老,可是我朋友都說現在的大連不如以前了,我想也是人的心在變吧。。
丁香結 回複 悄悄話 走過的城市不多,巧在文中提到的正好是我留了足跡的地方,其中一處也是我魂牽夢繞的一方水土呢,同祝她蒸蒸日上,能早日把蒙在她身上的塵土彈掉。。。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