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法不自卑（五）

方川走了之後，趙博心裏有點空落落的。他這時才感覺到在美國，能有一份深厚的友情是多麽不容易。曲嬋呢，自己已有一星期沒給她電話了，但一星期裏兩三封email能讓他知道曲嬋的動向。曲嬋考上了家鄉的一所二類本科大學，一麵上學一麵打工。也正經八百的學外語，到處了解出國的途徑和動向。911以後，美國對中國的各種簽證緊縮了很多。趙博明白曲嬋如果通過留學或者商務簽證可能性極小，她還說過什麽勞工簽證之類，趙博覺得不大可能。唯一的途徑，就是自己和她結婚。但這對他來說，更不可能。一方麵自己太年輕，另一方麵，母親並不喜歡這女孩，認為她單親家庭出身並且家庭經濟也不太好。但這些，他覺得並不是最重要的，他覺得最重要的是他能不能把握他和曲嬋將來的愛情。愛情這東西，在時間和空間麵前是最脆弱的。誰能夠保證這段感情是美好的呢？有時候，他會很私心的想：為什麽曲嬋對我那麽好？曲嬋雖然不夠漂亮，但也屬於清秀可人的那種，也一定有很多男生喜歡的。自己長的什麽樣子自己清楚，他不由得會自私的想到曲嬋繼續與他來往是因為他在美國的緣故，自己唯一的優勢就是擁有美國綠卡。人總是在變化的，誰知道上大學後的曲嬋和高中時的曲嬋有什麽不同呢？每當一想到這，他就不斷的自我安慰：不要這樣想曲嬋，曲嬋是對我真心的，不要這樣想曲嬋。 在這年的summer section，趙博開始融入E學院的學習生活中。由於處在M市，這裏的學生有一半是亞裔，西裔學生裏墨西哥人居多，華人稱他們為老墨。一開始，趙博為自己不過關的英文很是捏了把汗，那些厚厚的教科書，英文字母象小蝌蚪似的在他麵前遊動。他成日的把自己泡在圖書館裏，一邊手中是書，一邊手中是文曲星。就這樣，本來全英文的書籍慢慢地變成了英漢雙解。日子長了，他也認識了不少華人學生，也慢慢了解到在這學習，其實有很多空子可鑽的。比如說有的老師喜歡長期用一種paper來測試，或者是四類paper長期交替使用，這時候隻要能弄到paper，就能省去一半的功夫，差不多也就A定了。於是他四處打探情況，了解更多的information：哪個老師比較仁慈，extra credit很多；哪個老師比較變態，能給個C就不錯了。。。。。。趙博給自己選的major是computer science，在學微積分的時候，他選了一位姓繆的老師的課，也就在那課堂裏，他認識一大群夥伴。 也許是數學老師是華人的緣故，這個班的華人學生也不少。來自台灣的張欣蕾，是個活潑的女孩子，雖然她的女兒已經三歲，但她看上去很年輕，一點不象快三十歲的人的樣子。張欣蕾之前換了好幾個major，直到學數學的時候，她才發現這是她的興趣所在。李修翰，一個一天說話不超過十句的悶子，腦筋出奇的好，年齡是班上最小的，成績卻是班上最好的；他屬於半個台灣人，因為父母在大陸做生意，所以是在大陸長大的。陳開泰，一個高幹子弟，父親是國內某個企業的頭；平日花錢不眨一下眼，“男人要自信”是他的口頭禪。方悅晴，雖和張欣蕾一樣大，卻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平日除了學習外，便是為兩個寶貝的淘氣操心。趙博在國內時基礎打的不是太好，好在大家處了長了，經常互相幫助，他的成績也提高了不少。特別是張欣蕾，人很聰明又愛幫助人。經常吆三喝五的把班上的落後分子召集到家裏來，和李修翰一塊輔導他們。她經常掛在口邊的“我就是喜歡證明”是她的至理名言，她很看不慣趙博學習時的死記硬背，不斷的說“要證明啊”，“要prove啊”來提醒趙博。等到放假或學習不忙的時候，張欣蕾又把這夥人拉到家裏來“修長城”，還打印出一份記分單美其名曰“世界麻將大賽”。 有一回壘長城的時候，張欣蕾一邊整理自己的牌一邊有點八婆的問道：“趙博啊，有沒有女朋友拉？”“他那樣，哪能找到什麽女朋友哈？”陳開泰大大咧咧的說道。“你瞧你，人家是問趙博話來著，我們都是結了婚的人了，關心下一代的愛情幸福也是應該的。”方悅晴譴責著。陳開泰倒是不在乎，他繼續說道：“你們看，趙博你有我帥嗎？還有，哪一次請客不是我花錢？你小子成天捂著錢袋生怕別人扣走你一分錢似的，哎，別偷看我的牌啊。”大家都樂了起來，趙博的臉有點紅，雖然神情有點訕訕的，但依然笑著說：“是啊大哥，我哪能跟您比呢？您多有氣派啊，多有精神頭啊！”陳開泰笑了一下，“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很有自信，男人要自信！”趙博雖然嘴上應和著，心裏卻分外別扭：你自信不就你老子那點錢嘛！還不知道從哪路上貪來的呢。但同時心裏又有些氣短，有錢能使鬼推磨呀，就即使是貪官，在這兒人家抓不著啊；LA這塊地方，多少國內來的所謂富豪用著來曆不明的錢辦好了身份，又買房置業，名車換了一輛一輛也不心疼的，一次性的現金付款方式把習慣於銀行貸款的老美唬的一愣一愣的，也把LA的房價炒的連年看漲。趙博有點走神，這場牌他打的並不開心，他有些鄙夷陳開泰的舉止，但人比人，氣死人；他想想自己的父母，老老實實的工作，賺的都是辛苦錢，還要報稅交房租。自個也要打工，大熱天的舍不得開車裏的空調在高速上跑了一天為公司拖貨，日子真是過的緊緊巴巴。 陳開泰雖然言語上冒犯了趙博，但他大大咧咧並不以為意。見了麵招呼照打，還很哥們的攬著趙博的肩開著不葷不素的玩笑，有時他還教趙博幾道習題。時間長了，趙博覺得這人並不怎麽壞，隻不過說話有點口無遮攔。陳開泰家是河南的，趙博曾戲言河南專出假藥販子，陳開泰也不惱說是啊那黃連上清丸就是用米粉做成的。他的妻子在中國，卻經常在眾人的麵前不斷的變換女朋友。趙博就會有點擔憂的說這不太好吧，萬一事情敗露怎麽辦。陳開泰就會笑著搖著手說沒事，“男人要自信，我就跟我老婆講‘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你越在她麵前信心滿百的樣子，她就會越對你深信不疑。”趙博聽了陳開泰這番話後，雖然有點歪，但還是有幾份道理。同時他也為自己和曲嬋的愛情上找到一種注解：隻有雙方的信任，這份感情才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