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法不自卑（四）

本來第一年，趙博的父母打算兒子先去念個college，結果了解到第一年裏新移民讀書的學費和留學生的費用一樣貴，就隻好等到第二年。這期間，趙博家裏發生的最大變化是一家人全都入了基督教。教會總是歡迎新來的移民和留學生。開始父母工作沒有著落，教會的人就安排趙博的母親去教幼稚園，接著父親也找到技術方麵的活，這一切讓一家人感覺到美國的上帝是恩惠於他們的。趙博原是無神論者，但看著父母一天比一天的虔誠，心想有個上帝保佑也不錯，於是也受洗入教。此外，教會裏的青年團契也是讓他感興趣的地方，在那裏可以結識不少的同齡人，還能了解到各個不同學院和大學的情況，還有一點，這兒的美眉比例還是滿高的。 自從趙博一家入教之後，不管幹什麽，前麵都是或長或短的禱告。就連趙博的姥爺看到趙博便說要聽黨和主的話，這兩樣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物牽扯在一起讓趙博感覺特別好笑。他沒有先去上個語言學校什麽的，倒先把LA各個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教會是每星期都去拉，可是女生數來數去就那麽幾個，而且更讓他感到鬱悶的是那些女生基本沒怎麽正眼瞧過他兩眼。不多久，他在教會裏認識他在美國第一個好朋友：東北來的方川。時間長了，方川明白趙博的心思，有時做禮拜，他瞅見趙博死盯著一個尚有姿色的女孩看時，輕輕用拳頭戳住趙博胸口說：“別老盯著妞，人家一看就是有主的，你小子省省吧，看看你那模樣，人家早被你嚇跑了。”趙博隻有氣的轉頭瞪方川一眼：“你小子長的也是歪把子臉！” 第二年夏天，趙博在M市的E學院裏注冊入學。方川也要讀college了，不過不是在LA，他的母親改嫁到明尼蘇達那準備當農場主夫人了。趙博很舍不得這個好朋友的離開，但兩人依然象平常一樣無所顧及的開著玩笑，趙博說方川你小子好啊，到那邊當農民了；方川說有啥好冰天雪地整個一鳥不拉屎的地方，不如LA四季如春；趙博說四季如春卻老地震啊，搞不好明年後年就有大地震了。兩人在分開前兩天成天閑扯，還一塊拍了大頭帖，趙博把這張大頭帖放在他隨身的錢夾裏，如果放在舊金山，這種舉動就有同性戀的嫌疑。在方川臨走的前一天晚上，趙博在方川的院子裏，兩人躺在躺椅上，手裏各拿著啤酒罐。 “你說這美國的月亮咋就比中國的大呢？”方川仿佛在自言自語。 “這兒緯度高嘛。”趙博不假思索的回答，他看看這天空中的明月，的確夠大的，又大又圓，還黃澄澄的泛著光，很象剛剛烙出來的烙餅。 “你說美國有啥好？”方川轉過頭看著趙博，“我不覺得美國有什麽好，誰願意去那鬼地方當農民？” 趙博心裏明白方川的苦悶，方川的母親為了身份，把自己嫁給了六十歲的老頭，而原本和睦的家被這身份的東西弄的七零八落。趙博不禁想起自己的姨媽，自自己懂事以來，就沒看見過姨媽幾次，十幾年來就回過兩三趟子家。現在雖然一家子團聚了，可中間十幾年的分離還是造成不小的隔閡。想到這，他不由得恨起美國來：這一紙綠卡牽絆住多少人的命運啊。 “還有我說哥們啊，你別奢望這邊的妞能多看你兩眼，咱們在這頂多二三等公民。現在哪個女孩不挑個有錢的？你呐，好好守住你那老家的媳婦，那是你最後的陣地。要麽，好好奮鬥他個兩三年，有了實力，來個老牛吃嫩草，不虧呀。你想現在在這能有什麽愛情，完全是扯談。”方川籲籲叨叨的，有點兒醉。這一夜，趙博也喝了不少酒，因為不能酒後駕車，他將就的在方川家的沙發上睡了一夜，但這夜裏，他怎麽也睡不安穩，他不斷的反複的想著方川的話。他回想起在中國時周圍人恥笑他外貌時的情景，當別人知道他要來美國時，多少人羨慕的眼神他都記得。而現在，在另一種不同的環境裏，自己充其量用方川的話也就二三等公民，那麽還是永世不得翻身咯？趙博不由得將毯子蒙自己的頭，他有些氣餒，又有些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