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咪

 

上個星期後院裏突然冒出了一窩剛剛出生幾個星期的小貓, 不知是那家的母貓把他們留在了鄰家的花園裏, 他們的後院和我們隻有一道木板牆隔開, 小貓咪於是就從木板之間的縫隙中鑽出來, 來到了我們院裏. 最早發現他們的是我們的狗狗琥珀, 這段時間她總是往院牆的角落了跑, 透過木板縫窺視鄰居的院子, 然後就拚命地叫, 起初我以為她是對鄰居放在後院的幾隻陶塑野鵝好奇, 於是還笑她笨, 把假鵝當真鵝, 和她說: 笨笨狗, 你再叫, 野鵝也不會飛, 省點力氣吧. 可是, 她每天都很執著的蹲在那個角落, 目不轉睛地看著鄰居的院子, 兩天後老公出於好奇, 也跟著她去看看究竟, 然後興奮地叫我過去: 快來看小貓咪! 我在廚房裏忙著, 頭也沒回地說: 什麽小貓咪? 老公急了, 回來拉著我就跑, 來到琥珀蹲著的院牆下, 哇, 真的看見兩隻四蹄雪白, 黑背白肚皮的小貓戰戰兢兢地蹲在院牆下, 驚恐的看著我們, 透過院牆看過去, 原來有好幾隻小貓咪, 四蹄踏雪, 有的黑背長著白鼻梁, 有的黑白相間, 還有一隻全黑, 渾身上下沒有一根白毛. 原來琥珀這幾天叫的不是那些假鵝, 而是這些小貓咪, 大的有10多公分, 圓頭圓腦, 憨態可掬, 最小的隻有最大的那隻小貓一半那麽大, 估計不到10公分, 頭大身小, 連叫的力氣都沒有, 我抱起最小的那隻, 放在我的膝蓋上, 用小手指逗逗它的臉, 沒想到它立即閉上眼睛, 喵喵地就叫了一聲, 好可愛呀. 老公說, 不知道他們的媽媽在那裏, 怎麽會把它們丟在這裏.

傍晚的時候, 老公趴在院牆上, 終於看到了貓媽媽回來了, 原來貓媽媽也是全身漆黑, 難怪會有一隻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小黑貓. 老公告訴我 貓媽媽很瘦, 這麽多的小貓咪, 估計她不夠奶水, 難怪那隻最小的, 頭大身小, 估計是搶不到奶吃, 營養不良. 這下我開始擔心了, 這麽可愛的小貓咪, 不夠吃怎麽辦? 我們兩都不喝牛奶, 家裏一點牛奶都沒有, 那天晚上, 我一直都在記掛著這群小貓咪, 老是和老公念叨, 明天一定要去買牛奶回來喂貓.

第二天一早, 我和琥珀一樣,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貓咪, 可是, 怎麽看, 也找不到一隻, 我有點兒失望, 以為是貓媽媽知道我們發現了她的孩子們, 不高興, 把它們都帶走了. 這讓我想起了我以前也養過母貓, 那是一隻花貓, 偏偏屁股上有以塊黑斑, 分不清是公貓還是母貓, 於是我們一直把它當成是公貓來養, 沒想到她懷孕了,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 我們才知道這是一隻母貓, 母貓下仔的那天夜裏, 叫的很淒涼, 那時候我才14歲, 正好放暑假在家, 嚇得一晚上沒有敢睡覺, 第二天早上, 母親找來一隻木頭箱子, 放在門後, 母貓鑽進去後, 母親用一張舊毛巾把箱子蓋上, 然後囑咐我, 不要揭開毛巾, 母貓不喜歡讓人看到她的小貓, 她會生氣, 把生下的小貓給吃了, 我一聽更害怕了, 真的不敢想象母貓會吃掉自己親生的小貓, 大人們上班之後, 我就跑到對麵樓的同學家, 躲在她家不敢回家, 生怕看見母貓吃小貓的血淋淋的一幕. 母親下班時, 我才敢回家, 壯著膽子和母親一起掀開了蓋在箱子上的毛巾, 第一次見到了剛剛出生的四隻小花貓. 還好, 母貓倒是很寬容, 沒有在我們窺視了她的小貓後做出任何不善之舉, 不過, 她倒是有幾次叼著小貓的脖子, 把它們換過幾個地方藏起來. 於是, 這次我也認為, 黑貓媽媽也像我過去的花母貓一樣, 把小貓們藏起來了.

中午的時候, 我不甘心, 又和琥珀到院牆下去看, 希望能看到這群小貓, 起先, 什麽也沒有看到, 仔細往夾縫裏瞅了一眼, 看到了毛茸茸的一個小腦袋, 我樂了, 趕緊回來和老公報告: 小貓還在. 老公也很高興, 和我說吃完午飯, 趕緊去買牛奶. 平時買菜, 都是老公給我當司機, 他不放心我自己開車, 這一天, 他工作很忙, 為了這群小貓咪不挨餓, 我壯著膽子和老公說, 我自己開車去買牛奶. 於是, 我第一次自己獨自開車到附近的超市去買牛奶, 順帶把一個星期需要的雜貨都買了, 事後, 還很興奮地打電話給一個朋友, 告訴她我自己開車去購物了, 不再是跛腳鴨的感覺真好.

牛奶買回來, 裝在一個小碟子裏, 放在院牆下, 小貓們聞到了牛奶味, 一個接一個的從夾縫裏拱出來, 一個, 兩個, 三個, 四個, 我一個個地數, 天啊, 總共有7隻, 它們圍著小碟子, 不用一會就把碟子裏的牛奶喝完了, 我添了兩次牛奶, 依然喝得精光, 看來他們真的的是餓了. 第二天老公也跑去喂它們, 下午我再去喂貓的時候, 他們一聽到我的聲音, 就一個接一個地從鄰居的院子鑽過來, 看著這7隻饑餓的小貓, 我突然明白過來, 它們的媽媽一定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這些年, 很多房子資不抵債, 附近不少房子被業主丟棄給銀行, 部分不負責任的業主把他們的貓也放棄了, 成了野貓, 每天我們都看到不少的野貓在附近遊蕩. 這7隻小貓咪的媽媽是流浪貓, 那麽, 它們也就沒有了家. 一個念頭在我腦子裏閃了一下: 我原以為, 最多不過三四隻小貓, 沒想到是7隻, 他們現在還小, 一盒牛奶可以喂它們幾天, 可它們一天天長大, 我要拿多少東西喂他們才夠? 我們已經有了一隻狗狗, 狗和貓多數都玩不到一起, 再說, 我們家可負擔不起再養7隻貓的費用. 於是, 我回家和老公說, 或許我們不該再喂它們牛奶了, 要不然, 它們就賴在我們後院不走了, 我們怎麽負擔啊? 老公說, 我們當然養不起7隻貓, 可是, 我看你覺得小貓好可憐, 先喂著再說吧.

第三天, 我忍不住, 又去看它們, 這次我沒有帶牛奶, 最小的那隻貓看著我, 走到我腳邊, 弱弱的喵喵了兩聲, 好像在責怪我沒有給它牛奶喝, 看著它那嬌弱的小腦袋, 再看看圍著它的另外幾隻小可愛, 我的心立刻軟了, 急忙掉頭回家拿牛奶, 一邊走一邊責罵自己, 怎麽會這麽鐵石心腸, 讓這一群可愛的小生命挨餓, 我常說要善待生命, 怎麽這回光想自己, 怕給自己添麻煩, 卻忽視了這7隻小貓咪也是一群小生命. 喂完它們之後, 我又開始擔心了, 下個星期我們要出遠門, 我們不在家, 誰會來喂它們牛奶? 他們會不會餓死? 想起我的一個朋友喜歡養貓, 於是打電話給她, 希望她能收留這些小貓咪, 可是她說, 他們家的貓有天生免疫係統的毛病, 不能和任何其他貓相處, 她也無能為力.

這幾天, 我的腦子一直在轉悠, 該如何給這幾隻小貓找個家, 我上網去查本地的動物收養所, 發現附近就有一個寵物收養站, 還是由本地的警察分管的, 於是我興奮的和老公說, 我們可以去找警察, 請他們幫忙給小貓咪們找個家, 沒想到老公告訴我: 警察隻是代管一段時間, 如果沒有人來認領或收養, 小貓咪們會被處理掉, 我起初沒有明白處理掉是指什麽, 老公看我不明白, 解釋說: “ Put them sleep. 我這才恍然大悟, 那不行, 這麽可愛的小生命, 才睜開眼睛沒幾天, 連這個世界是什麽樣都沒有看清楚, 不能讓它們就此長眠不醒. 我可不能讓它們去送死. 第三天的下午, 太陽開始下山的時候, 我拿著牛奶又去喂小貓, 可是, 一隻小貓也沒看見, 半個小時後再去, 牛奶還在那裏原封不動. 第四天一大早, 我又去看, 小貓咪們還是不見蹤影, 它們從此消失了. 但願它們的媽媽把它們帶走了, 或者鄰居也發現了這群小貓, 給他們找到了新家. 可是, 我們的狗狗琥珀依然沒有放棄, 每天都到那個院牆邊去轉悠一陣, 我知道, 她也和我一樣, 惦記著這群可愛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