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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行(九)

(2008-03-17 13:54:58) 下一個

 

老人們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過,勤一直不敢想結婚的事,一拖就拖到了39歲,她還是單身, 不是她打算就此孤老終身,而是一來她沒有遇到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二來,越來越多的離婚讓她越來越懷疑婚姻的可靠性。 她的兩個姐姐都離了婚, 她們結婚和離婚時,勤都在場,看到這樣的結局,她不由的想,既然要離婚,何苦當初結婚?

 

勤絕對不是男人理想中的美人,她個子不高,但是小小巧巧,有一雙大大的光明眼睛能讓不少男孩子對此著迷。起先,她自己並沒有對此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隻是不明白為什麽總會有那麽多的男孩子有事沒事都來她的辦公室溜達。有一天,幾個男同事一起和她出去吃飯,席間,她的處長,喝了幾杯酒之候,忽然對在座的人說:“你們有沒有發現,勤兒的眼睛會說話?她那雙眼睛,看起人來, 有時候顯得朦朦朧朧的,可以把男孩子的魂給鉤掉。我總是和我太太說,希望我們的女兒也有她這樣一雙迷人的眼睛!”在場的人突然安靜下來,一起看著勤,勤正好夾著一根青菜往嘴裏送,聽到這話也愣住了:“老邊,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沒喝多,以我的酒量,這兩杯酒小意思,你不信,可以去問我太太。” “老邊才沒有喝醉呢,他說的是心裏話,他要不是年過50 沒準,他的魂也給你鉤去了。”在座的有人應和。勤吐吐舌頭:“天地良心,我可沒有鉤你們任何一個人的魂啊!”不過,勤還是有幾分不相信,以為他們是拿她來開心,後來,老邊的太太和勤再次提起:“老邊總是和我說,希望我們的女兒有一雙你這樣的眼睛,不愁沒有男孩子上門了。勤這才相信,回家對這鏡子看看自己的眼睛,心裏不禁有幾分得意。

 

但是,得意之後,勤卻有些傷感。雖然有不少男孩子愛和她一起玩,不過,自從她和她的第一個男朋友分開後,再也沒有過男朋友。

 

勤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很浪漫的女孩子, 但是,和所有的女孩一樣,她對愛情的感覺還是浪漫的,也夢想哪一天,會有個白馬王子來到身邊; 但是,她又很清楚, 白馬王子不過是在童話裏。 她是個實際的女孩子,做夢歸做夢, 夢完了之後,每天麵對的還是平平常常的生活, 平平常常的人,勤並不指望哪一天自己能由灰姑娘變成公主,與王子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是,她還是很希望能夠兩情相悅,和一個平常人,組成一個美滿幸福的家, 這個簡單的願望不知道為什麽,總是難以實現, 她聽聞了很多的不幸婚姻, 兩個姐姐的離異,讓她更是弄不清婚姻的意義到底在那裏。 

 

在大學裏,因為有中學的那個男孩在她心裏,勤獨來獨往,不太愛和別的同學交往,特別是不和男生們交往,她看不上那些一天到晚故作風雅的文學係男生;在男生們眼裏,她是個蠻孤傲的人,也沒有人和她接近。 直到大四那年,她和幾個男孩子一組外出實習一個月,那幾個男孩子才發現,原來她直性子,愛玩愛瘋,但是又很會體貼人,一點也不孤傲。回來後,他們不約而同的把這一個月的經曆廣為告知,於是開始有不少男孩子主動和她接近,可惜,兩個月後他們都畢業各奔東西了,什麽浪漫的故事也沒有發生。 

 

勤到了32歲時,隻有過一次戀愛, 這場戀愛在旁人看來,普通得很, 但是對她來說,卻很難忘卻,畢竟,她的初吻是給了他, 那一年,她剛剛23歲,離開大學才1年。

 

遇見他的時候,勤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會有故事發生。

 

他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和勤一樣,剛大學畢業,像所有的畢業生一樣,滿懷夢想,但是又沒有空間去實現他的夢。勤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就和他擦出了火花,當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勤的全身像發燒一樣發燙,她的嘴唇,一連幾天都在發燒,她這才相信了, 為什麽人人都說初吻難忘。天真而執著的勤在這一吻之後,就認定了那個男孩子,但是,很快,她就發現,給她那麽難忘的初吻的人,對她並不認真,那個吻對他來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因為在勤之前,他已經吻過別的女孩了,吻得多了,就沒了勤那樣的感覺。男孩子孤身一人在大都市裏求生存,不過是因為一時寂寞,才和勤走到一起,他從來也沒有把勤當成是他的女友,因為他覺得,勤的家庭背景和在小城鎮裏的平頭老百姓相差太遠,勤的爸爸那時候在省裏麵當廳長,勤覺得她父親在省裏當個廳長,不過是父親的事,與她不相幹, 可是那個男孩子卻不那麽認為,小地方出來的人,在他眼裏,勤的父親是個大官,官家的女兒看上他,讓他覺得門第之間有條很難越過的溝,他們根本就門不當戶不對, 在他吻了勤之後不久,他相中了一個小家碧玉,但是他沒有勇氣和勤說明,若即若離的讓勤依然對他抱著希望。單純的勤沒有發覺男孩子的不妥,直到有一天,男孩子到國外求發展,卻沒有告訴勤,勤才明白她的第一次戀愛結束了,他走得很無情,勤知道後,關起門來,大哭了一場, 她覺得她的整個心都被他掏空了。

                                                                                            

後來,勤有過很多追求者,也有不少男孩子都愛和她在一起玩,因為勤性格開朗豪爽,大大咧咧的有點兒男孩子的個性。有幾個男孩子和她說,覺得她跟他們很哥兒們,他們和她在一起,沒有把她當成是女孩子,勤聽了,隻是笑笑,她心裏頭明白,她這麽做,是為了不讓任何一個男人走進她的心,對男人的不信任,讓她不敢進一步的接觸任何男人,但是,她的心裏很寂寞又很矛盾。

 

幾年後的一天,勤開始有了變化,發現這個變化的人,是稱她為哥兒們的一個男孩, 他突然對勤說:“你被幹掉了!”勤愣了一下, 沒有回避:“你怎麽知道的?”“你肯定已經不是處女了,最近才發生的, 對嗎?”勤說:“這不關你的事。”

 

勤是自動放棄的, 有一段時間她老覺得心煩,很想尋求刺激, 32歲了還是個處女,她有時自己都懷疑自己有點兒不正常。

 

誰也不會想到,讓她放棄處女身的人,是一個結了婚的男人,也是勤視為哥兒們當中的一個最不起眼的男人叫平,勤認識他很多年了,兩個人是好朋友,因為他已經結了婚,勤對他沒有任何防範,她曾經感覺到他的熾熱的眼光在她身上打轉,但從來沒有在意,偏偏就是這個讓勤覺得可以完全信賴的哥哥,讓勤變成了女人。

 

有一天,平對勤說:“我出差3天,不過我告訴我老婆是4天。”

勤看著他,忽然明白了,轉身離開時,頭也沒回地說:“回來時打電話給我。”

 

平敲門時,勤很平靜地開了門,看見平那雙眼睛因為充滿欲望而顯得特別光明,他一把把勤抱起來,走進了勤的臥室。

 

當平的手第一次溫柔的在她的乳房上遊移, 輕輕地觸摸它們的時候,勤好像又回到了她第一次接吻的那個晚上,她記得,給她初吻得那個男孩,也這樣撫摸過她,她半閉上眼睛,微微地張開紅紅的雙唇,讓平立刻明白,勤在全身心地渴望他的進入,平很輕鬆的探究了她的最深的隱秘,在勤溫軟緊握的包裹裏,平才知道這是勤的第一次,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是第一個走到勤的深處的人,又得意又擔心,得意的是勤這樣一個純淨的女孩子讓他這個沒有什麽特別的男人拔了頭籌,擔心的是勤會對此有什麽要求。 他很喜歡她,不過並沒有把感情投進去,玩一玩可以,讓他為勤拋家棄女,他沒有那麽大的勇氣,不過良心上,他又覺得愧對勤,一大早,他就慌慌亂亂的離開了勤的家。

 

第二天,當他在電梯裏遇見勤的時候,他不敢正視她的眼睛,勤卻像是什麽事情和沒有發生過一樣,和他打招呼, 他應了一聲,從眼角裏偷偷窺視勤的臉,和以往一樣,他看到還是那張活潑的笑嘻嘻的臉,沒有一點變化, 他有點兒吃驚,勤比他想象的要成熟的多。

 

勤笑嘻嘻地看著他,心裏卻在對自己說:“看呀,一個男人,偷吃了之後比女人還慌張,表麵上是個好丈夫,真是天下沒有一個不偷腥的貓,當他老婆的真是瞎了眼,我才不會跟這種小男人計較呢!”

 

有了性愛經曆後,勤像一朵盛開的玫瑰,更加渴望雨露的滋潤,人的本能讓她控製不了她的欲望,她一有機會就和平在一起,平給她的身體和感官上的刺激讓她陶醉。她弄不清是否愛平,有時候,她覺得平更像她的哥哥,可以任性的撒嬌,平對任性的勤也是百般遷就,從來都不說一個不字。每當他們單獨在一起時,勤立刻就會從他的眼睛裏看到性欲的渴望,勤抵抗不住那雙充滿性欲的眼睛;平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無比的投入,因為在勤的身上,他可以感受到在妻子身上缺少的生命力。

 

他們每次在一起纏綿一直到男的精疲力盡,有一天,平盡了性之後,把勤擁在懷裏,貪婪地撫摸著勤絲一樣柔軟的肌膚,情不自禁地說:“你總是這麽精力旺盛,我老婆隻大你一歲,卻從來沒有你這樣的激情。”

勤愣了一下,掙脫了他的懷抱:“你回家吧。”

“對不起,我不該提到我老婆。”平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趕緊道歉。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出差這麽多天,老婆和女兒都在家裏等你呢,我不該把你留下,你回去吧。”勤出奇的冷靜。

“那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嗎?”

“再說吧。”

 

平走了,勤坐在床上,雙手摟著膝蓋,望著漆黑的窗外忽然醒悟過來:“那是人家的老公,憑什麽我跟他攪在一起?假如我是他的老婆,知道這一切後,會怎麽樣?”

她也是個女人,不願意去破壞另一個女人的家,她的良心讓她停步了。

 

從此勤不願再和平在一起,雖然她經常回味平那雙手在她肌膚上的溫柔,但是,她不願意在這樣偷情下去,她的良心終於蓋過了她的欲望,理智上她很明白,他們是沒有結果的。平也明白,什麽也沒有說,他們依然是哥兒們,不過,勤不再給對方任何機會單獨和她在一起。

 

勤恍恍惚惚地過了一年,常常夢見和一個男人做愛,夢裏,男人的手也是那麽溫柔地在她的乳房上來來去去,讓她一次又一次地進入高潮,但是,她從來看不清男人的臉,醒來後,她也不知道是和誰在夢裏。

 

勤開始辦理出國留學的手續,她想也許走後, 就不會有這樣的夢。

 

臨走前,勤告訴了平。

 

平衝動地摟著勤不讓她離去:“我對不起你……!”

 

 “噓,什麽也不要說,我該走了。”勤離開平的時候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

 

上飛機之前,勤把一封信投入機場的郵箱。

 

平收到信的時候,勤已經走出了英國的機場,平看完信之後,眼睛濕了, 他覺得他真的是辜負了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子。

 

 平下過鄉, 當過兵,有過不少的生活經曆,但是他從來沒有遇見過像勤這樣的女孩。他老婆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女朋友,他的身材和學曆都沒有他老婆高,當初高中畢業的他娶了個大學生老婆,他的朋友們都說他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可是,婚後不久,他就感到天鵝肉並不好吃,他跟老婆沒有多少共同語言,老婆不愛和他的朋友們交往,學曆之間的差距,讓他多少心理上有壓力, 總覺得自己比老婆矮一頭。女兒出生後,老婆的所有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對性生活很冷淡,從此,他們倆一直分床, 有時候他自己也懷疑自己的性功能有了毛病。他老婆是個很傳統的女人,不太講究生活情趣;老婆相貌平平,沒有什麽表情的臉,讓他總覺得他的家缺少生氣。

 

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被勤的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吸引了,開朗活潑的勤給他的沉悶的生活增添了光明,於是他是有意識的接近勤。 開始的時候,他還有幾分膽怯,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從來沒有從勤那裏看到拒絕的任何信號,於是,也就越來越大膽。 一個接過婚的男人,有時候比女人還了解女人,勤對他來說,是一本攤開的書,一點都不難讀,可是,要讀懂卻不容易。勤在他懷裏從女孩子變成了一個女人之後,他卻沒有勇氣再往前走,把勤變成屬於自己的女人,他不敢舍棄他已有的家和孩子, 覺得如果這樣做了,太對不起他們。

 

勤走之後,他才意識到,勤是他感情的所在,他寫過幾封信給勤,希望勤過得好,告訴勤他為她存了一筆錢, 隻要她需要。 他知道勤是不會要的,但是,這樣他良心上會好過些,勤沒有回信。

 

勤在國外飄了幾年,她把自己封閉起來,除了上學就是拚命地打工掙學費,不與任何平接觸,日子過得很苦,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這樣做,不過覺得心無旁顧, 反而很清靜, 再也沒有男人走進她的夢裏。完成了學業之後,她厭倦了在外麵飄飄乎乎,沒有盡頭的生活,於是決定回國。

 

勤回國後,在一家外資公司裏謀了個職位,每日忙忙碌碌,讓她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

 

千禧年剛剛開始的一個下午,勤回到宿舍,打開房門,安安靜靜的四周讓她忽然覺得有幾分冷清淒涼,她翻開通訊錄,想找個人來聊天,不經意看到了平的電話, 她下意識撥通了他的手機。

 

“喂,哪一位?”

“還記得我嗎?”勤問

“你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對方一下就聽出了她的聲音。

“幾個月了,還好嗎?”

“還行,在廠裏大修。”

“修什麽?什麽東西壞了要在過新年的時候進廠?”勤沒有反應過來。

“哈哈,我住在醫院裏已經快一個月了。”

 

勤大吃一驚,放下電話就趕到了醫院,走出電梯的時候,平和他的妻子正好在電梯門口,平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和勤打招呼。勤很平靜地和他妻子點點頭,幾年沒見,他妻子顯得很蒼老, 她看著勤點點頭,進了電梯。

 

 勤走進他的病房:“什麽病?要在醫院裏這麽久?”

“還沒有確診,估計是慢性胰腺炎。回來這麽久了才告訴我,還好嗎?”

“忙著找工作,才安頓下來。”

“一定是個高級白領了,嫁人了嗎? 

“沒有。”

“怎麽,準備當一輩子單身貴族?”

“單身是真的,貴族當不起。”勤笑了,平也笑了。

“你沒有變,還是那麽搗蛋,幽默。”平說。

“你也沒有變。”

“哪裏,老了,白頭發都一大把了。”

 

勤眼尖,早就看見平的頭發白了很多,雖然染過,但是還是遮蓋不住白色的發根。

“人老心不老就好。”勤笑笑。

“不行了,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平也笑笑。

 

勤站在電梯裏,看著送她到電梯口的平,忽然發現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的他是那麽的瘦小。

 

平出院後,每個月來和勤過一個晚上,勤很坦然地和他在一起,她覺得沒有什麽不好,也沒有良心上過不去,平的老婆是否會察覺,她已經無所謂了,她隻想好好的享受在一起的時間,自從回國以後,每日工作上忙碌讓她幾乎沒有了私人的空間,難得有機會全身心放鬆,為什麽不? 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是個女人了,是平教會了她當個女人。

 

不過她發現,平真的是力不從心了。

 

“老實告訴我,除了我和你老婆之外,你還有過別的女人嗎?”

過了好一會兒,平才回答:“為什麽問這個?”

“那就是有了,是雞嗎?”勤不讓步。

“逢場作戲而已。”平說

“你就不怕得病?”勤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和領導一起出差,所有的人都這樣,如果我不,顯得不入流,想做什麽事情都會有困難,除非和他們同流合汙。”

“和雞在一起,是什麽感覺。”勤好奇了。

“是動物,沒有感覺,發泄而已。”平看著勤。

“你愛過我嗎?”勤問

“認識你這麽多年了,你應該明白我,還用我明說嗎?你走後,我常夢見你。”平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勤,勤在他眼裏看到了不是性欲,而是更多的關愛。

“別愛我,我們是沒有結果的。”

“我知道,但是我們在一起沒什麽不好。”

 

平依然來看勤,但是他們在一起不再做愛, 隻是相對而坐,勤像個十足的小女人,和他絮絮叨叨她的煩惱,平靜靜地聽著,並不多說什麽,勤開心的時候,他也和勤一起開心地大笑,他喜歡勤的直率和機敏,勤好像總是那麽快樂,和她見一麵能讓他開心好幾天。他結婚十幾年了, 結婚越久,他和他老婆之間的情趣就越淡,在老婆麵前, 他很少這樣笑。勤留學回來,學曆比他老婆還高,但是,他反而在勤麵前很輕鬆,沒有任何的自卑,因為勤在她麵前,是一個瑣瑣碎碎的十足的小女人, 他迷戀勤的小女人作派,是那麽自然,沒有一點做作,在她麵前,他心平氣和地找到男人的感覺。以前,他在勤身上尋求的是性,現在,他們之間沒有性,但是,他在勤身上卻得到了更多的心靈慰籍, 她讓他覺得從裏到外,他是個男人。

 

勤說不上很愛平,也說不上不愛他,她很明白平不會為了她而拆散他的家,她也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她內心很清楚,他們倆不會有將來,他並不是她可以寄托終身的人,但是她不可能跟他斷絕來往,不管怎樣,他們倆之間都可以從對方那找到心靈的慰籍, 就這麽耗著對雙方也沒啥害處,於是,他們都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裏,尋找暫時的心理安慰。

 

勤的幹練很受上司賞識,分管的工作越來越多,這一年的冬天,公司經辦一項國際大型展覽,由勤負責,她忙得四腳朝天,沒有察覺,平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來看她了。展覽空前的成功,讓她很得意,忽然想起了他, 怎麽很久沒有他的消息, 應該讓他知道,也為她高興,她撥通了他的手機。

 

“本電話已經停機。”

勤猶豫了一下,撥通了他家裏的電話。

“喂,請問找哪一位?” 一個女孩子接了電話, 勤聽出那是他的女兒。

“你爸爸在嗎?”

“我爸爸已經不在了,他一個星期前去世了。”女孩子哭了。

“什麽?”勤愣住了。

“媽媽,有人找爸爸……”女孩在電話的那頭哭著叫媽媽。

勤放下電話,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平走了,慢性胰腺炎轉成了癌症,他從來沒有告訴勤,在他和勤一起開心地笑的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勤去了菲律賓的海邊,在海邊的一個度假村的別墅裏獨自哭了4天。回來後,公司裏的人注意到,在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裏,勤每天都穿黑衣服上班。隻有她自己明白這是為什麽,49天後,她脫下了黑衣服,恢複了以往。

 

平在的時候,勤好像總有點兒牽掛,他不是她的依靠,但是卻是她的一點兒寄托,平走後,勤很孤獨,再沒有人聽她絮絮叨叨地說她的煩惱,無論做什麽,她都沒有成就感,覺得沒有人和她一起分享她的成功,沒有人由衷的和她一起歡笑。她忽然明白了,女人再成功,依然需要一個家。她特別害怕每天下班後回到冷冷清清的宿舍,環顧四周,隻有一個在鏡子裏的影子相隨。 平走後,她醒悟了:人生短暫,應該珍惜,有些東西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有一天,勤和哥哥誌剛一起吃飯,她突然對他說:“哥,我想嫁人了。”哥哥愣了一下看著她:“有合適的人嗎?”“沒有,不過我在找。” 

 

誌剛從來不知道比他小十歲的妹妹為什麽這麽多年一直不嫁人,做哥哥的不好問,但是他也理解,作為男人,他知道如今好男人沒幾個,沒能力的窩囊,有能力的成功人士,沒有幾個不在外麵沾花惹草,他不成功,但還不算窩囊,才能和結發妻磕磕碰碰地過到今天,讓他覺得婚姻不過如此,日子久了,什麽都淡了,和老婆在一起,多的是責任,少的是激情,他覺得勤不嫁人,未嚐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勤這麽一說,多少讓他吃驚。

 

“怎麽突然間想嫁人了?”

“我快40了,不想孤身到老。”

“看準了才嫁,找個好男人,別弄得像欣兒和梅那樣。”

“我知道該找什麽樣的人。”

 

老大不小的勤經過這些年的磕磕碰碰,心裏很清楚要找一個什麽樣的人。

 

她曾經和別的女孩一樣,喜歡逛街購物,買一大堆用不上的東西回家。在國外的幾年,生活在富裕的西方國家裏,她卻發現當地人普遍都追求自然,很滿足於平淡的生活,量入為處,並不追求奢侈與豪華的物質享受,生活儉樸卻怡然自得,這種生活方式使她認識到生活的真諦不是豪華和奢侈,而是返璞歸真。回國後的幾年,她收入不低,但她卻從來不去豪華的地方消費,也不買任何名牌的東西,這不是因為她舍不得花錢,在國外的幾年,讓她懂得了,這些東西不過是過眼煙雲,沒有必要去借這些東西來炫耀,她喜歡低調的生活,一身名牌並不會讓她覺得底氣十足,而周末屐著一雙拖鞋在集市裏和小販們討價還價卻讓她覺得很灑脫和自在。她向往的生活其實很簡單:回家後可以和丈夫在一起做一頓晚飯,然後坐下來,倒上一杯紅酒,從容地品嚐,這種兩情相悅平靜的過日子對勤來說,比那種兩口子一天到晚在商海裏衝殺要有意義的多,但是,越來越多物質主義至上的風氣讓她覺得很難適應,有錢是英雄,沒錢是狗熊的心態讓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在國外那幾年,讓她覺得,要找到自己理想中的婚姻,不可能在國內。

 

半年後,勤真的結婚了,誰都沒有料到她會嫁得這麽快,而且也是嫁給了一個高鼻子的洋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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