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簡曆
小學三年級的寒假,我從山東搬到了河南。之前的我應該是個大人心目中的好孩子,之後的我卻在他們麵前經曆著起伏的波動。所搬去的地方當時比較亂,十來歲的小孩子都有拿著刀上學的,嘴裏還動不動地說“抄家”,仿佛有著文革遺留下來的武革精神。剛去的時候我常交往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留了幾級的同班同學,個子比我高一頭,另一個當時上初中、後來成為我們單位的土豪惡霸。玩得久了就尋刺激想要弄個“桃園三結義”。結義麽,就離不開刀紮腕混出的血酒。刀紮怕疼,酒白怕烈,於是我就說:你們多出點血,我多喝口水。交什麽人成什麽樣,我的臉上就有了墨映的黑色,學習成績也可想而知。直到有一天。那時老師要求背自然數的定義,背不出來不能回家。背會了,我走到老師麵前。她用教鞭點著我的胸脯一臉的不屑:xxx都沒有背出來,你會?我說:我會。背了出來,一字不差,走出了校門。於是學習,於是稍後的測試得了第一,於是經常看到數學老師分外可親的久違的笑臉。但是語文老師的臉卻還總是含苞的花骨朵,直到最後因為沒有和她打招呼而把我狠狠地教訓了一個星期並不讓上課才將這未綻放的花雨打風吹去。
初中的頭一年真好,深刻地體會到了“藍藍天空,太陽公公,小狗追著小蜜蜂”的幸福。我還是常和“壞孩子”玩,雖然更多的是和他們一起學習和聽他們被老師教訓後的委屈。“壞孩子”在評三好的時候比較有凝聚力,我也因此沾了不少光。記得有一次班主任指著黑板上我的名字異常激憤的發脾氣:我們班難道就這麽一個三好生?!那個時候的我賊想當兵,好真槍實彈地打日本鬼子去報效祖國,所以特別愛穿軍裝、挎軍包。那身當時“壞孩子”特有的穿帶給我惹來了麻煩,老師告狀到家長說我不學好。我爸說:孩子從小就愛穿軍裝。好在成績不差,其他的方麵也說得過去,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大約初二那年,香港電視劇《射雕英雄傳》開始熱播,我也跟著熱啃金庸小說,這直接影響著後麵剛有的化學課。課學得不好,怪問題還不少。有一次我偏要和那個年輕的老師爭論“土是什麽元素組成的”,他回答不好,弄得他非常惱火。這樣,學習成績不斷地下降。快初三寒假期末考試的時候,對我不錯的班主任老師以為抓到了我成績下降的理由,那一陣子天天晚自習時間把我叫到辦公室檢討,同時告訴我不承認錯誤就告訴我正在住院的父親。未泯的孝心使我又回到了教室上自習。但是馬上父母還是知道了,爸爸對我說:兒子呀,你就不能給你父母爭口氣?我隻好熬夜補課。好在底子不差,後麵期末考試的成績又讓大人高興了起來,半年後又考上了當地所謂的重點高中。我應該感謝那個老師,他為了教育我抄了不少心。
進了高中,相對其他同學的好,我成了壞學生。從初中末開始,我隻喜歡數學和物理,凡是與記憶有關的課程我都不喜歡,但是剛入校的一個代數測驗給了棒重重一擊:我隻考了四十二分。這是次為後麵數學競賽組織的預備考試,我落選了。為了參加競賽,我找親戚說情,數學老師給我開了個大大的後門。中間的時間,我把那份寫有成績的考卷貼在床頭,天天起床睡覺時都要看看。競賽成績出來了,沒成想我這個後門考生卻是他教的兩個班裏唯一拿名次的。高二以後基本上不聽課,尤其是數學和物理這兩門我認為教得節奏太慢的課,大部分靠自學。這段自學經曆為日後的學習工作提供了幫助,但同時給了當時的我幾門瘸腿課而直接影響到後麵高考的成績。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我會選擇跟著老師的步伐走。當時我把數學鑽得很深,已經學到了大學專業二年級的內容,所提的問題讓當時的老師無法回答,這增加著他們對我的惱怒。有一次我鼓搗出幾個公式,自己無法證明也無法推翻,就請教老師。一兩個星期後他問我從哪本書上看到的題,我說是自己想的,他火了,把紙甩到我的桌上:“怪不得我們幾個老師都做不出來!自己想的能中?!”當天我就去找那個親戚,我們油田第一個有講師資格的數學老師,第二天他就把答案告訴了我。我當時的想法古怪,總認為有東西大家一起學,而且不知道如何尊重老師,於是我就到他辦公室給他講解解題過程,當著幾個老師的麵。現在想起當時的他應該是鐵青著臉聽著,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學到了那些解題的技巧。第二天他在班裏宣布凡是我的問題他拒絕回答。少了這個重要途徑,我就假意向同學請教問題,知道他也解答不出,目的是讓他問老師。誰成想第一次試驗就讓老師逮個正著:“這是xxx問的問題吧?咱班裏除了他沒有人問這種問題。不回答!”弄得我覺得很對不住那個同學。那時的我,最想上的學校是號稱中國西點的石家莊陸軍學院,成績夠了但是家裏不讓報名。最崇拜的人是華羅庚。崇拜的原因是他成功地把深奧的數學知識普及到很多人都能聽懂的地步,而且他會寫詩,沒有陳景潤的迂。那時我還迷戀文學和哲學。《紅樓夢》是我看過最多遍的書,很多段落都可以背誦。還有叔本華和弗洛裏得的書。偏科和不聽課讓我失去了很多機會。
畢業後分到一個有著老退伍軍人底子的單位,管理方式也有著軍隊的痕跡。比如早晨排隊點名訓話,領導罵人甚至打人。可以這麽說:那是個領導不把手下當人的單位。因為傲上不淩下的性格,在領導麵前總是不得意,雖然和實際幹活的人關係很好,但用一個字總結我開始的工作就是“背”。後來得了場重病差點死去,同時也知道了我愛人對我的好。既然背,那就出國吧,或許能逃避。同時還有看不慣當時社會黑暗麵的原因。出國準備的那幾年領導無意中通過一件工程看到了我的能力,這使我那一陣子在單位裏很吃香,但我已經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了。之後找領導要了兩次分別為期半年的脫產學英語機會,第一次是在西安,第二次是在北京。在西安期間發生了中國使館被美國轟炸的事件。當天吃完晚飯,我參加了大學生們組織的遊行,從這個學校走到了那個學校,從這一條街走到了那一條街,從南郊走到了市中心鍾樓;從市中心鍾樓走回了南郊,從那一條街走回了這一條街,從那個學校走回了這個學校。走了多少路記不清了,隻記得從白天走到了白天。我們三四個人一排,胳臂挽著胳臂。我們走著,我們喊著,我們哭著… … 我問著自己:如果和美國開戰你還出國麽?出去之後如果開戰你會回來麽?
我出去了。從踏上去加拿大飛機的那一刻,我的心就被它和祖國的差異震撼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問著自己,“為什麽我們上下五千年悠久的曆史卻被那些簇新的文化打得遍體鱗傷?為什麽我們的孩子付出幾倍的代價得來的卻是他們孩子輕易得來的零星幸福?為什麽我們國民的勤奮卻換不來他們仿佛與生俱來的寬鬆和舒適?”
我們為什麽會這樣?他們憑什麽那樣?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