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個大早，趕個晚集--上學，退學，蹲級

    高中畢業上大學時，82年，我17歲，已經和班裏同學的年齡基本一樣，雖然不是大的，但已經不是最小的了，甚至還會有一兩個比我小的。
    不是最小的了的原因，可能有兩個。一個原因肯定是因為我的留級，在小學畢業時，我留了一級；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因為我是在太原上的高中。總的來說，好像東北上學要晚一點兒，這樣，留了一級，在東北的話可能還會是班裏最小的的我，在太原，就是正合適的了。
   不過，事實上，我留級，並不僅僅是小學畢業這一次，因為我上了不止一個小學1年級。
   小學畢業時的留級記得很清楚。
   1976年初大概是1月底2月初，求爺爺告奶奶，千辛萬苦，我和媽媽到了縣城。我虛歲12，周歲還不到11歲。那時的我，比同齡孩子都要瘦小，小我10個月的表妹，一直就是保持比我高半個頭以上的差距，記得當時很多人見到我就感慨：“這孩子怎麽就跟個黃香兒似的，一股風就能吹倒。不過還算好，精氣神不錯。”
   那時候好像還是春季升學，我在農村已經念完小學5年，小學畢業了，所以按理說，我應該找個初中去繼續上學。
   可到了縣城，同時麵臨的就是畢業後的知識青年的上山下鄉。雖然我當時就是獨生女，但是無論是爺爺奶奶還是媽媽都是認為還要再生孩子的，因為我是女孩子呀，家裏不可能就這樣隻有一個女孩子的。所以，誰也沒有考慮到我是可以不上山下鄉。
   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況。東北的那個時候，應該有零下30多度，還很冷。媽媽帶我一起到奶奶家匯報搬到城裏的事兒。奶奶坐在炕上，守著火盆，一起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奶奶就說：“這小丫頭，下鄉怎麽辦呀？這小胳膊兒小腿兒的，幹莊稼活，能頂下來嗎？”
   媽媽一開始沒說話，雖然那個時候不太重視學習，媽媽也知道大家都說我聰明，學習上不費勁兒。但是，年齡的小，身體的瘦（好像不是特別弱），個子的低，無法參加重體力的農村勞動那也是事實。   
   看媽媽不說話，奶奶就又說：“蹲一年吧。就她，蹲一年都不夠。不蹲，到時候下鄉，去掰苞米，那苞米杆比她還高，那苞米棒子得比她胳膊還粗，那活兒她咋幹呢？”
   奶奶說的是事實，東北總的說來上學要稍微晚一些，在年齡上，我蹲一年，留一級，也是小的，也就是從原來至少比我大2歲變為大1歲，頂多有一兩個同歲的。可從身高體重上，即使留一年，我在班裏還是當仁不讓的個頭最小，體重最輕。
   而苞米杆比我高苞米棒子比我胳膊粗，也不完全是誇張。如果那年我上了初中，就趕不上初中3年，當時是9年一貫製，所以就一下提早兩年，再加上是春季畢業，也就是不到15周歲就高中畢業了。想想不到15周歲的我，估計就那樣。以我那瘦胳膊細腿兒去幹農活，可能讓誰想都會覺得恐怖的。
   我蹲級的事兒就這樣決定了。
   好像就是那一年，從春季升學改為秋季升學，我就從本來該上初中的，變為插班到4年級的下學期。（這塊兒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也不知道當時全國是什麽情況）
   不記得我是幾歲上學的，但這樣往回算起來，我應該是1971年春天上的小學1年級，按理說，5歲多不到6歲上學，不算太早，洋洋就是這麽大上的學。可是，那個小學1年級，並不是我的第一個小學1年級。
    我從奶奶家到媽媽那裏之後，就沒有人照看我了。可能是那時候沒有富餘的錢，也可能是農村沒有托兒所什麽的習慣，一開始媽媽把我鎖在屋裏，後來放出來到外麵玩兒，畢竟不放心。供銷社，學校，衛生院，郵電，公社機關，農機站等當時都是公社直屬單位，總共方圓也沒有幾裏的範圍，可互相之間要你找我買東西我求你看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都很熟。大家一般叫媽媽“金姐”。媽媽就和學校商量，給我個座位，學不學無所謂，就把學校當幼兒園，讓我上學了。
    在我模糊的記憶中，算上最後跟下來的這個，我的小學1年級至少有3個。
    第一個班主任的名字，我不記得了，長相也記得不是很清楚，普通吧。隻記得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女老師。再記得的就是她到供銷社和我媽媽說到我。
    當時商店的人不多，她和另一個也挺年輕的女老師站在櫃台外，趴靠著櫃體，和媽媽聊天。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我：“金姐，你真的就讓小波這麽跟著上學呀？我沒想到小波這麽小學習上倒是呱呱叫，沒有問題，但她要是象別的孩子大部分時間在玩兒還好一些，可是她上課呢，還是比較專心的，這孩子這麽小，一坐40多分鍾，不會傷著身體吧。再有，一跑呀鬧呀的，和別的孩子比起來，就差了一大截子了。”  我媽笑著說：“也沒想讓她就這麽上，過段時間帶她去太原探親，就不念了，再說吧。”就這麽簡簡單單的，我的退學就決定了。
    再一個班主任是一個姓包的女老師。包老師是個中年人，中等個子吧，家裏好像是農村的，因為沒聽說她丈夫在社直的哪裏工作，有些邋遢，但人很和善，對我很好的。在她的班上，還參加了一次全公社的統考（那個時候也有學習的時候哈），成績下來，她就訓班裏考得不好的同學：“你看人家李X波，比你個子小了好幾個頭，年齡也小了好幾歲，人家就能什麽都會；你看你，這麽大的個子，往這兒一站，也像模像樣的，考這麽點兒分，也不知道可趁（害羞）哪？”我當時那個得意呀，嘿嘿。
    模模糊糊中，似乎還有一個1年級，好像有勞動什麽的，因為不記得具體老師的場景了， 就當沒有吧。
    但是這2個1年級，因為我的小，雖然大家異口同聲說學習沒問題，可每次都是因為沒人管就讓我上學，然後過一段媽媽帶我去太原探親，回來後上學的事兒就不了了之。因為探親假一般一個月，但不算路上，那時候，交通不方便，連來帶去的，就挺長時間。更別提那時的形勢，常常有不可預知的變化，有一年，趕上沿途武鬥，我們回不去，在太原呆了3個月。就這樣，我這1年級都沒有堅持下來。
    最後一年上1年級，本來也不是要上的，是在人家開學了，我沒玩伴了，才去上學的。本來也沒想上下來，但因為70年大姑父出事兒之後，探親假就盡可能改為爸爸回東北，71年我和媽媽沒有去太原，我也就稀裏糊塗的把小學上了下來。
     回頭想想，如果我不在小學畢業時蹲那一級，就趕不上初中3年，9年一貫製，我80年就高中畢業了。如果小學從我記得的第一個1年級就上下來，再早兩年，78年就高中畢業了。78年上大學，82年都畢業了，我的天哪！
    我這求學之路，真真的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