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濟州島(4)
濟州可以租個車在島開,想跑就跑,想歇就歇,就像我幾年前九月在阿拉斯加。空曠是一種美,看漫山遍野的黃葉,吟首王勃:長江悲已滯,萬裏念將歸。況屬高風晚,山山黃葉飛。看隱隱遠處的雪山,看身邊漫山遍野的黃葉。默默享受。在濟州島,三天計劃時間,一天坐旅遊大巴,一天自己遛,也就不枉“到此一遊了。在濟州,最享受的莫過看海。大清早起來,極目望遠,伸伸胳膊伸伸腿,再沿著堤壩走上一個來回,跟李鴻章一樣散步到微微出汗。再站在海邊,學學陳道明朗誦:“雙手托起明天的太陽”。聲音隻管往大了弄。朗誦,唱歌,除了嗓子還得訓練。不過我是隻能背後發發議論,根本上不了台。當年我在北京教書,是學院基礎部的團支書。外語教研室的茅以升的孫女要和我詩朗誦,嚇得我給臉上貼塊膏藥,人家到我宿舍找我,我鑽被窩。好在她還有點姑娘操守,我才躲過。那會沒想到要到美國混,她的口語實在是太好。
大早,七點以前,吃飯上嘜當勞。價錢比美國貴點,但是味道一樣。資本主義不求最好,但八九不離十,吃過通常不會罵娘。咖啡給的很多。吃過喝過就接著走街。反正沒來過,全是新鮮。我現在旅遊不照相,一切看在眼裏就行了。寫寫博文與人分享。“分享”這個詞,印象裏人們也用了很多年了,這是個不錯的新詞。網上的遊記很多,大家都在分享。所謂遊記,觸景生情。情自裏來,情飛天邊。照片照景,文字比不了。所以文字寫遊記是重在寫情。這裏的情是情懷,是感歎,是遐想,是緬懷。我常給我的學生說:人生要緊是知識和見識。知識可以在家學,見識一定得走世界。
濟州島是個旅遊島,島上所有都為旅遊。我在濟州看到一塊,就是一排旅店大樓(得有五六家吧)對著大海,大樓兩旁綠樹蔥蔥。大樓背後是飯鋪一條街,一個接一個,海鮮燴,烤帶魚,煮麵條,泡菜飯。一點也引不起食欲。飯鋪小街的後邊是雙向雙道的正街。當時是暮春時節,街道很冷落。早上太陽升起,人都上班。對旅遊人來講,倒也是觀光的好時光。所謂觀光,就是一邊漫步,一邊遐想。人生到底是像爬山呢還是像逛街?“華山自古一條路”。人生自古活一回。我們出生就開始跟黨混。黨叫遊泳就遊泳,黨叫走步就走步。混是兩棲動作。到後來,有人混得風生水起,有人混得沒法再混。上世紀八十年代後期,黨還在輿論上批判資產階級自由化,實際生活裏叫你自己混。比如我,一星期上好四節課,就沒有人找你的茬。隻是當時年輕,不懂黨的溫暖。總想幹點什麽,飄洋過海讀博士。
在韓國呆上兩三天,對韓國肯定是皮毛都沒摸著。反正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思想,理論,原則,道理;新思想,新理論,新原則,新道理比中國多。人生應該走走很多國,看看人家國都怎麽生活。我現在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國。往日的記憶雖然清晰,但實際的中國早已天翻地覆,又如何?在美國的這三十多年,經六個總統,天沒怎麽變,股票起伏幾個來回。我從一個精壯漢子,變成個走路慢悠的老頭。兩半人生,一半中,一半美,一會讀中文,一會念英文。小時候喜歡把“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邊苦做舟”莊嚴地寫到自己的筆記本上。那種情懷,現在隻是一點眷戀。
差不多早上十點半,進家朝鮮冷麵店吃中午飯。人家沒開張,但也不反對我坐到裏邊等麵。麵鋪裏邊,收拾得很幹淨,牆上布置著麵條照片價目,一碗麵六千五韓元。我要了一碗麵,一盤水餃,然後就東張西望。過了一會,一聲“大伯”,女服務生送來刀,叉,筷子。再過一會送上來一碗炸醬麵,十個中國式餃子。味道不錯。因為早,飯鋪就我一個人吃飯,女服務生過來問我味道怎樣?然後到處擦。我好奇心發作,問“小姑娘,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這裏工作,一個月能掙多少錢?不方便說就不說”。那個女服務生先糾正我:我都二十八了,是河北滄州人,在這裏一個月管吃管住掙一萬五。嚇我一跳。我就簡單一吃,居然就是人家一個月的工錢。不是說中國已經厲害了麼?吃完麵,我又問了一下,怕自己剛才聽錯了。得到的回答是一樣的。我不知道要不要給小費,所以悄悄給她五千小費。但是這個中國姑娘堅決不要。在外國,對中國的感覺比在中國好。中國的人民真好。錢,人人都需要,但取之有道。我在中國剛呆過,感覺人都想搶錢。百姓不知道過得怎麽樣?
後來我知道,在韓國,比如飯館服務員,如果是韓國人的話,一般一個月大約能掙十萬韓元,劃一千美元。韓國物價和美國差不多。但是我們厲害國的人到韓國打工,卻比韓國人掙得少多多。即使如此,現在還是很多中國人到韓國去打工。我不懂。好像是為了移民?
天似黑似不黑,我和太太一起又逛飯鋪街,想臨走吃頓濟州海鮮。進了一家店,很幹淨,很清靜,清靜的一個顧客都沒有。牆上掛著價目牌,照片是經營名堂:烤帶魚,一盤四片(差不多是5厘米x3厘米),20000韓元;其他。我要了個烤帶魚,太太要了碗海鮮粥。按我的說法,第一次吃飯的地方不要點多,上當不上大當。不一會,粥和帶魚就上來了,還有幾小盤泡菜。一個四寸小盤上一片帶魚,我心想,嘿,一片一片上,怕涼。嚐了一口,味道一般,沾點鹽,吃掉一半。太太的粥都喝完了,我才問傻呆呆站在旁邊的店主,“怎麽還不上帶魚?”,他聽不懂,接著傻看。我隻好比劃,怎麽20000就買一塊帶魚???他點頭。我傻了。不知道韓國點頭是啥意思,西班牙的向上箭頭是代表向後走。我指著一片帶魚問他多少錢,他給我看計算器,上邊是20000.。我真想抽他。但我沒有。我指著牆上的照片上盤子裏的帶魚教他標價:帶魚#1:20000;帶魚#2,20000;。。。不應該在盤子的下邊標20000 。道理講清了?他還裝糊塗,讓他太太把旁邊店會說中文的一個半老徐娘找來。我幾句話就跟中國徐娘說明白了。天下有這樣做生意?如果賣麵條,那麼麵條按根賣嗎。我們說話的時候,我太太去把20000韓元一塊5厘米x 3厘米帶魚的錢交了。怕我生氣,氣懷心情。大漢還是傻呼呼地看我。我轉身走了。我在濟州島的海邊,二十美元吃了一片帶魚。
從濟州回北京,飛一個多小時。算到過了韓國。當年中國跟美國,跟韓國,跟聯合國玩命的地方;現在成千上萬的中國女人淘麵膜化妝品,割眼皮墊鼻梁的國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