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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初 (熱門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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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23 22:40:18) 下一個

 

/心之初

 

人有點歲數,愛感慨;因為吃過不少日子裏的鹽,因為走過好些生活裏的路,懂了些彎彎曲曲的人心,明白些重重疊疊的世事。當所見所聞到超凡的彎彎曲曲重重疊疊,便會感慨萬千。人之初的本惡本善,不好說清;世今朝的光怪陸離,也難理清。唯有感慨常常在心頭。

 

我太太給我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好幾年前的一個暑假,她回國帶四五個學生去河南鄭州做事。不巧,遭遇從未見過的傾盆大雨,他們沒法趕到定好的旅館,所有的公共交通都停擺了,讓人急得不行。還好,有趁人之危想掙大錢的主,蹬著三輪車拉他們去旅館,走一會,長一點價,要不就把你們擱下。聽我老婆講當時把她都快氣暈了。“就那點小破錢,犯得著這麽無恥?”,幸虧她沒把身份亮出來。

 

到了旅店,她領的那些博士碩士像是出了點什麽問題,弄得她連澡都沒洗完,就急忙去解決問題,忙亂中把裝著好幾萬的包忘在了旅店的房子裏,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想起,急忙忙趕回旅店。絕望焦急的一問,萬元包還在在,一為下崗女工收拾房間時看到,交到大堂櫃台。我太太給我說這事時,眼裏還有淚花。她說她當時去重謝這位大嬸,但這位生活並不容易的大嬸死活一分錢也不要。

 

人嗬,人。

 

我運氣通常不好,近兩年回國常遇到些讓我得動用幽默感來處理的事。簡單人,就是人說啥都愛信的人,特別是對過去的孰人。三年前我的中國胸還沒在美國動刀,我怕我再回不去中國,所以專門回去過春節。春節期間,我打聽到位在天津的我原先中學班裏的一個當年還不錯的同學,正好他太太也是我們同班同學。我興衝衝地就給他們打電話,問他們是否願和我聊聊。正好那女同學要去歐州,要到北京坐飛機,於是我們約好在我北京的家裏見麵。想著他們跑路,我想請他們吃飯,但因時間緊,飯吃不成,隻說來家裏坐坐(現在國內的人可幾乎沒人請你上家裏坐坐)。然後我忙著去買各種各樣的喝的,等他們來。後來在說好的時間的差不多後兩小時才到,其間也沒打個電話。(說實話,我很不爽)。見麵,彼此感受滄桑,小臉變大,黑頭變白(我這女同學說,人都說她和老公是兩代人。我這男同學,當年就是少年白,現在更是滿頭雪白)。不過我喜歡慘白不染的頭。

 

半個小時,“遙想同學當年”的話的自然是零頭都說不完。臨別,他們請我去天津玩。我當真了,當麵還落實了一下,約好一月後。歡快的春節很歡快,我結束西安看母,回北京前就把飛機票買到天津,不顧病體和帶著行李,準備去和我的這對同學“哢叵”在他們家聊聊。和過去的友人一起感受當年一起的年輕,是件挺愉快的事,我常這樣覺得。

 

天津,很糟糕的飛機場,像個農貿市場。正月裏的風兒格外大,正月裏的天格外冷,我一人在這不知道為了什麽要來的機場冷冷地站了半個多小時,有著“賣炭翁”頭的同學才姍姍來遲。

 

出門在外,酒肉難得穿腸過,委曲最好肚中留。

 

我不知人怎麽想事,用腦還是用腳。這同學接我到他父母家,然後就進了裏屋,我站在那陌生而零亂的地方,像個傻蛋,手足全無措。好一會,我那女同學伸著懶腰還打著哈欠出來和我“哈鑼”。我心想,我這同學對我可真好,真實誠,讓我看她伸懶腰。

 

又過了一會,我們叫上另一中學同學,一起在天津衛的某一小餐鋪一起吃了一個來小時的飯。當時吹的什麽不記得了,隻記得我那生意同學的“七八個人,十來條槍”的公司,在給美國做導彈配件。那位同學付的賬。飯後,八點剛到,我的同學兩口便領我找旅店。挺不容易才找了個兩百塊睡一夜的店,看著湊合能睡。我說:就這了;他們忙去了,說好次日中午十二點,上他們家吃飯。

 

哇,我得一個人在旅店等十六個鍾。他們還算細心,臨別還指給我公共車站。同學走了,我孤零零了,想洗個澡,沒熱水;想看電視,電視不工作。寒冬正月裏,旅店也不給暖氣,他奶奶的,真叫一個冷。我隻好給美國的太太打電話,請她跟我聊聊,給我點撫慰。我把能找著的四個被子,全蓋上,跟遠方的太太喃一喃細語,老婆聽著我的妙遇,笑得嘎嘎不停。

 

寒夜雖然漫漫,但唱著“橫斷山,路難行”,“高原寒,炊斷糧”也還走運能睡著。第二天,百無聊賴地等到九點多,我那車鬥裏裝著我回美國的行李的男同學打來電話,告我他九點半來開車帶我看看天津,“上他家吃飯”取消了。我在電話裏說:請您直接送我上回北京的汽車站。我想這同學定是覺得美國回來的人就是懂事。他送我直接去了汽車站,沿途半個多小時,我幾乎沒說一句話,隻是“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你要碰到這種事,會不會有感慨?會不會“笑春風”?古時的人隻是感慨物是人非,今日的我們常常感慨物非人非。我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知道世上最沒用的,就是感慨。

 

我的國家我們的文化(老變的文化)常讓人恍然,恍然完有時大悟;悟完,常常卻卻又大恍。覺著“淒淒慘慘切切”。很多事我們都不容易想明白,更不容易數清楚。我想知道我太太遇的那位大嬸和我當年的同窗們,是怎麽想的?

 

“各莊自有各莊的高招”,“戰士自有戰士的情懷”。

 

00九聖誕,和一位搞了三十多年的哲學的朋友在家裏神聊。聊起許多我們古老國家的哲學,孔子孟子老子莊子韓非子。怎麽想起了《渴望》的主題曲?我們聊起黑格爾的話:中國沒有哲學。聊起羅素的話:哲學是神學和科學之間的一種學問。中國沒有神學。有科學嗎?百靈鳥在不藍的天飛過不飛過?

 

我知道我們很多人有感慨。感慨就是哲學,說不太清。

 

0一零,就盼風過雨過天晴。

 

2009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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