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散記（1）

 

 

四周是茫茫沙海，一片綠洲傲然挺立於黃色的沙丘中間的一片穀地裏。

 

綠洲中有一個小村莊。村子裏街道縱橫交錯，道兩旁綠樹成蔭，清泉淙淙。

 

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收工後，陸續地走出家門，在樹蔭下，找一塊長了苔蘚的石塊坐下。後來的人發現自己熟悉的人就湊過來，打聲招呼，然後也坐下來。

 

有的樹下聚的人越來越多；有的樹下人越來越少。有的樹下隻有一兩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裏。

 

有的人哪裏人多就湊向哪裏。有的人總守在一個地方。

 

有的人穿戴整齊；有的人敞胸露懷；有的人把臉上塗了一層白霜；有的人臉上帶著哈喇的痕跡；有的人帶著假麵具。有的人兩眼帶著狠毒和猙獰，四處瞥一眼，然後就咬牙切齒幾下。有的人帶著傻笑，四處見人就打招呼。偶爾，有的人也朝他傻笑一下

 

有的人穿著魚網走來了，走時還不斷地扭動屁股和肩頭，向街旁的人送個媚眼。那些人則高聲叫好。魚網則露出得意的微笑，很有成就感，因而送媚眼更頻繁了。魚網走到哪裏，哪裏就聚集了一群魚跟著。

 

有的狗也溜出來，湊到一起。但隻一會兒功夫，狗們就彼此磁牙咧嘴，大喊大叫。有的狗就專門湊到人多的地方，試圖找機會插幾狗嘴。

 

有的人開始講自己中意的故事。周圍的人靜悄悄地聽著。講過一個段落後，有的人鼓掌叫好。有的人隨聲附和。有時也有人跳出來叫罵幾聲。有的人回擊他；有的人幫他腔；有人則一聲不吭。

 

當一個地方積聚的人多了的時候，那些講話沒多少人聽的人就趁機跳上台去，發表自己的高見，但眾人對他的反應總是很冷淡。但那夥人總是樂此而不疲，不斷地找新的人多的地方去發表高論。他們走到哪裏，哪裏的人就立即避開了，或閉嘴了。

 

在一棵大柳樹下，村長穿著背心，挽著褲腳，把腳放在旁邊汩汩流著的河水裏，正在享受涼快。

 

他身邊放著一張桌子。村長的對麵是一位胖大漢。他突出的肚子頂在桌子邊。

 

大漢滿臉油光。他拿起一條雞腿，啃了一口。然後用手背抹了一下油嘴。他對村長笑了笑，用手指了指遠處圍在一起的一群狗，對周圍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們。他對村長說：“我的這些狗們就喜歡到你的村子裏瞎轉悠。還特別喜歡到人多的地方去叫喚幾下。你老兄可要手下留情啊！”村長眨了幾下眼睛，“這、這好嗎？”大漢手一揚，“這有什麽不好的。放心！隻要你讓他們順便轉悠。這些就都是你的。以後，還會有的，……”說著，那大漢從懷中掏出一遝鈔票，往村長手裏一塞。村長四下瞧了瞧，發現無人理會這裏。就把鈔票緊塞進胸前的兜中。

 

村長拿起酒瓶子，給大漢的杯裏斟滿。擺了擺手。“好說！好說！來來，吃菜。”

 

大漢和村長拿起杯，一揚頭，一飲而盡。

 

村長把手在溪水中，洗了一洗。繼續喝酒。

 

各處的人群依然紛紛揚揚，吵吵鬧鬧，打打笑笑，拉拉扯扯。

 

村長哼著小曲，回家去了 ……。

 

夕陽慢慢地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