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扯《源氏物語》（3）：源氏公子追求女子的手段

源氏公子一生的事業就是追求女子。他自然有些非常手段。

他是公子，並且帥得太酷了。除了這兩條外，他的手段是各種各樣的。第二回寫到夏日陰雨綿綿，源氏和幾位朋友在宮中閑聊。話題自然是女人。書中用了大量篇幅將女人分為幾類，各道其優缺點。主要有好色的左馬頭（官名）主講。源氏僅為聽客，幾乎沒發言。但這個長篇大論成為他以後行動的“理論指南”，當然，他變而用之。

首先，他對各類女子都有興趣，廣開花路，兼采並收。當左馬頭對富有家庭女子大加讚賞時，源氏笑道：“照你說來，評定等級完全是以貧富為標準了。”源氏並不完全同意左馬頭的觀點。當然，對社會最下層，不識字，講上層社會聽不懂的土話的女子是不包括在源氏注目之列的。他認為她們是愚笨，且醜陋無比的。本書的女作者也多次表達了同樣的觀點。

他結識的女子，從家庭財富來看，有貴族，也有窮困潦倒而居蓬門陋室的。左馬頭說：“在另一方麵，世間還有這樣的事：默默無聞、淒涼寂寞、蔓草荒煙的蓬門茅舍之中，有時埋沒著秀慧可喜的女兒，使人覺得非常珍奇。”源氏是讚同的，並應用之。他結識的女子，在他十七、八歲時，有年輕美貌的，甚至還有五十七、八歲的宮女。

別人把女子分為幾類，是為了辨別各類女子的優缺點，而源氏則設法去發掘各類女子的優點，而忘記其缺點。當然這個缺點是不包括女子的容貌上和不解風情這兩方麵的。

此點在源氏結識末摘花小姐的行為上體現的最完整。

源氏的一個朋友和他閑聊，說一個親王的女兒現孤單一人，隻有琴為伴。源氏一聽，以琴為伴的人一定是風情萬種了。立即要去聽小姐彈琴。

小姐住在一個荒涼破敗的地方。琴也彈的不出色。但源氏並不介意。他要去發掘小姐的優點。仍偷偷地去聽琴。後來，不斷地送信去，但小姐從不回信。他認為這是小姐疑心他是浪蕩公子，才這樣做的。他反而更殷勤地去見小姐。他和小姐隔著簾子交談，小姐一言不發，這極沒禮貌。連回詩也是機靈的侍女代答的。源氏自然很失望。他想：“現在這個人的樣子，和這理想的環境全然不符，真教人毫無辦法。”如果你隻看這一句話，可能認為源氏喜歡荒村野屋，其實完全不是這樣。他前麵說這裏是“蔓草荒煙的蓬門茅舍”，為何是“理想的環境”呢？因為他認為不同的環境下的女子更有情趣。當小姐答詩很差，回信也不得體，他設想這是機靈的侍女不在麵前，不然會替她改詩的。他就是這樣發掘小姐的優點的。

後來，當源氏見到這位小姐的真麵目時，發現她有一個紅鼻頭——大概是酒糟鼻子，他的興趣立即大減。加上小姐很愚笨，答詩又很差，更糟糕的是她送源氏一套紅色的衣服。源氏對她徹底失望了。

就是這樣，他對這位落魄的小姐在錢財的周濟上還是賣力氣的。

源氏追求女子的第二個方法是甜言蜜語的攻勢。若要甜，自然是糖和蜜了。源氏對女子的語言賽過糖，甜過蜜。並且甜中帶酸，像酸楂糕，還發粘。在甜中帶微酸的攻勢下，多數女子就暈頭轉向了，源氏才進行下一步。

在化學上講，糖的分子式是Cn(H2O)n，其中的n大於或等於3。就是一個水分子配上一個碳原子，將二者用勁揉幾下，就成了糖。讓它再發一發酵，就更甜了。很多不同的糖，隻要把其中的羥基OH改變一下指向就成了另外一種味道不同的糖。或者把鏈狀的結構變成環狀就行了。工業上製糖的工藝可不是這樣的。這裏的糖是化學上的定義，很廣泛的。在此定義下，纖維素是糖，但那隻適用於喜歡食草的。我這裏說的工藝是源氏所用的，植物好像用相似的工藝，但需要在陽光的驅動下。另外，植物為了使其產生的糖分集中儲存在水果中，使之具有甜味和香氣，好吸引動物，需要有乙烯這種水果成熟激素的作用。乙烯可是有毒的，且有麻醉作用，能使人意識喪失。源氏就是會製造愛情的乙烯這種激素。

源氏的甜言蜜語攻勢的方法是：1，要堅決、果斷、勇敢地，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聲稱自己絕對不是浪蕩公子，而不要管自己行動本身意味著什麽。隻要說得真，話就成了真的。能識破此類把戲的女子就像皓月當空時候的星星那樣稀少。2，大力讚揚女子的美貌。語言敘述的內容和實際不必有什麽聯係。隻要極力讚揚女子的美貌，女子心裏就飄飄然了。對於女子的美貌是說成天下第一，還是第二，或第三，要視該女子的美貌和她周圍的女子的美貌梯度的大小而定。一般情況是，其讚揚語應和這個美貌梯度成正比（在數學上講，這個梯度應是絕對值了）。3，源氏極力傾述自己對女子的相思之苦。那怕他是第一天看見該女子，也要說成這是幾年的相思痛苦。他越說的痛苦，女子聽來就越轉化成甜的。所以，甜言蜜語是看其結果，而不是看語言本身的內容。4，強調相遇時是前世宿緣。這一個“宿緣”就把浪漫一下推前到了不是一千年，至少也是幾百年了。日本最近拍攝的影片就加了個名字叫“千年之戀——源氏物語”。並且虛無縹緲的“緣分”就是使對方暈頭轉向了。

源氏見空蟬小姐的經曆就是有典型代表意義。

源氏聽說紀伊的國守（大概相當於省長一類的地方官）老頭新續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妻子（大概是經過XY與YX一類對稱映射變換），他就找個借口“要避凶”，就避到國守家去過夜。那府上的人讓小姐躲在另一處地方。源氏就趁機鑽進小姐的內閣（我們古人說什麽人“幃薄不修”，那真是得其精髓！）。“源氏公子對她說道：‘太唐突了，你道我是浮薄浪子一時衝動，確也難怪。其實我私心傾慕，已曆多年；常想和你罄吐衷曲，苦無機會。今宵幸得邂逅，因緣非淺。萬望曲諒愚誠，幸賜青睞。”女作者評論說：“說得婉轉溫順，魔鬼聽了也會軟化，何況他是個容姿秀麗、光彩煥發的美男子。”小姐隻好說他是認錯了人。“源氏公子答道：‘並不認錯人，情之所鍾，自然認識。請勿佯裝不知。我絕不是輕薄少年，隻是想向你談談我的心事。’”他進一步：“今天與你邂逅，大概是前世的宿緣了。”空蟬仍不理他，他說：“請你想想，無意之中相逢，必有前世宿緣。你佯作不解風情之人，真叫我痛苦難堪。”第二天，“他對她說：‘今後我怎麽和你互通音信呢？昨夜之事，你那世間無比的痛苦之情，以及我對你的戀慕之心，今後便成了回憶的源泉。世間哪有如此珍奇的事例呢？’說罷，淚下如雨，這光景真是豔麗動人。”“情之所鍾，自然認識”——真是偉大的理論！此理論的應用結果就是天下美女盡入囊中。源氏的手段可見一斑。同時，你也會感覺到女作者的口水正在往下掉呢！

源氏追求女子的第三個手段是契而不舍、知難而進，這是用情專一、持之以恒，還是厚顏無恥、死皮賴臉，這取決於你如何看待他的為人處事了。因為他是公子，估計這後麵的貶語就自動地轉化成褒意了。源氏曾想：“而且越是無情，越是牽惹我心。”他對空蟬的追求總碰釘子，但他繼續用盡一切手段。他把小姐的弟弟弄到宮中，讓他傳信。最後，空蟬出家為尼。某個評論家說這是空蟬對源氏的反抗。這是用慣了教條思維方式得出的結論。源氏的窮追不舍，空蟬小姐實際是很動心的，唯一她感覺到遺憾的是“悔為相逢未嫁時”，她想道：“如果我身沒有出嫁，住在父母之家的深閨裏，偶爾等待公子來訪，那才是風流韻事。”遺憾的是她現在嫁給了一個老頭子。她對源氏表麵的冷酷無情，其實正是她內心火熱的體現。隻是她無法改變現實，才絕望地出家了。沒有她對源氏的動情，她斷然不會出家。這是什麽反抗呢。

源氏追求女子的第四個方法是隨機應變，隨手牽羊。當他在空蟬小姐的弟弟的牽頭下，第二次偷偷鑽進空蟬小姐的內閣。空蟬小姐覺察到是源氏，就偷偷溜走了。隻剩下國守前妻的女兒軒端荻在睡覺。源氏趁機對軒端荻說：“以前我兩次以避凶為借口，來此過夜，都隻為要向你求歡。”“他終於裝作多情，對她私立盟誓。他說：‘有道是‘洞房花燭雖然好，不及私通趣味濃’。請相信這句話。……，請你不要忘記我，靜待重逢的機會吧。’說得頭頭是道，若有其事。”軒小姐迷迷糊糊地上了當。

源氏追求女子的第五個方法是凡是和他有過“緣分”的女子，他都在物質上極力周濟。這可是有重大影響力的舉動，且這個影響力有很大的滯後作用。有人隻看到眼前的得失，戰略家和戰術家是根本不同的。對於那個花散裏小姐，他在被流放期間，聽說她的房子破敗，立即讓在京都的家臣領人前往修整。“窮也沒忘美女，達則兼濟天下。”這是何等的胸懷！這可是一項長期的投資，沒有深思熟慮的戰略眼光辦不到。這需要有一個條件，就是天下的許多財富都由他來支配。這一點，對於某些摸過幾把皮毛或皮下脂肪的“經濟學家們”會說：“這類舉動會拉動社會需求，增加社會的GDP”等等雲雲，並在地球的某些地區極力在實行，我們可作笑談的佐料。

我歸納的幾點是源氏對當時的女子的常用的手段，你若想學，用到什麽地方，那要先照照鏡子。所以，我套用一段什麽術語是：“以上僅供參考，批判使用。”

下次欲扯《源氏在流放時，帶的是什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