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狂野(2)上初中
全家倉促回城,暫時借住父親朋友的屋子。
住處位於城邊,我插班進一個工農子弟小學,讀了一個多月就到暑假,再開學後自動升入附近一所工農子弟中學。
入學第一天,一個矮矮白白胖胖的同學跑到我麵前,興奮地問:“立平,還記得我嗎?”
我看他麵熟,但已經不記得是誰,所以隻是打量,沒有馬上回答。
“我們是小學同班同學啊!”
“你是?”
“我是王華!你們家突然下鄉沒幾天,我們家也第二批下鄉了。”
有王華同班,相互照應,剛入學的日子過得順暢起來。
不久,陸續轉來一些“壞孩子”,時常與社會不務正業青年來往,校風很快變壞,每天上學,大門口都有小流氓們堵住學生翻兜搶錢的,我的仿製軍帽也被搶走了,我們年級六個班的班長幾乎都換上了能壓住茬兒的小流氓。
我們班的流氓班長是新轉學來的大塊頭馬青,一副為人十分仗義的派頭,經常帶一些好煙如鳳凰等,讓我們每個男生“有幸”吸幾口,但沒多久就“裹挾”我們全班男生開始逃學,最初是去哪個同學家打撲克輸贏廉價的“勤儉煙卷”,夏天去鐵路貨運場附近的大水泡子打水仗,再就近帶領我們學習鐵道遊擊隊,扒貨車去山區的鐵路彎道上練跳車、飛車,跳車後進山裏“長征”,回程逐漸演變為偷貨車上的瓜果梨桃等。
我和王華偷拿鐵路上的東西,有些內疚,經常一邊“享用美食”,一邊感慨:“這要是小日本統治就好了,咱們就可以名正言順,逮啥整啥了。”
初冬一次扒火車路過傅家店,看見一麵窗戶上貼著“圖書”兩個大紅字,我和王華揣了一些柿子,跳下車與店主“以物換看書”,飽覽《破曉風雲》、《烈火金鋼》、《野火春風鬥古城》、《平原譜》、《豔陽天》、等等。
臘月的一天扒車去看書,車速實在太快,我和王華穿著厚重,沒法跳下來,隻好到鄭家屯下了車,相互打量,驚奇發現,我們倆露在棉帽外的臉都被凍腫得像大紫蘿卜。
王華家鄰居掏大糞的“臭祥”進了“局子”,我和王華便向他姐“租”了糞舀子和糞挑子,每天起大早去附近的廁所掏糞,回來用煤灰圍成淺池子,倒進糞尿,混摻些黃土,凍成屎尿塊,等農村收糞的來買,價錢看成色,通常2分錢一斤。兩個來月,我和王華竟然賺了60多元,跟我父親一個月的工資差不多。
剛開始擺弄糞尿的幾天,我父親經常匪夷所思,自言自語:“哪來的幹糞味兒呢?“聞習慣了也就沒話兒說了。
初中二年級期末的一天半夜,有人“哐哐”敲我們家門,喊是派出所的。
我父親趕急起身出去應門,派出所的人道:“朱經理,這是你家啊?朱立平是你兒子啊?“
“是啊,咋事兒?“
“朱經理,是這麽個事兒。你兒子他們班長馬青挑杆(偷人家晾嗮屋外的衣物等)犯事兒了,把班裏的男生都供出來了,所以,你兒子得跟我們去所裏錄口供。“
隨民警到派出所一看,住這片兒的男同學基本上都忐忑不安地“報到”了。
家長們等在外屋,我們一幫人一人一屋分別寫證詞,按手印,完了出了派出所的門便被各自蒙在鼓裏的父親揪起來胖揍,一片鬼哭狼嚎的熱烈場麵即刻出演。
我們“無罪釋放“,馬青被判去少管所強勞(強製勞動改造)45天,期間壓回學校掛牌批鬥,我和王華學習好,被班主任“楊大傻”強令上台揭發批判。
我和王華在大會揭批的過程中,馬青頻頻憤恨地扭頭死盯著我倆,45天強勞期滿,帶一幫社會小流氓回校找我們算賬了。
“不好了!馬青他們帶三角刀刺進校門了!”
我和王華聞訊落荒而逃,哪敢再回校上課。
我父親知道我逃學原委,又給我一頓胖揍。
沒辦法,父母托人送禮,我和王華分別轉去了不同的中學,開始了完全不同以往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