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狂野（10）啟程前
萬事俱備，隻待啟程。
本想啟程前兩天向我導師“坦白”留學之事，請恩師吃頓飯。
不巧，我父親住院了，我趕緊回家探望父親，同時告訴家裏我即將出國留學。
回四平到醫院才搞清楚，我爸得的是肺結核，誘因是糖尿病，住的是四平傳染病院。本來我爸的膚色就白，這一病，不僅瘦了很多，而且蒼白得怕人。我心裏既難過又傷感，情不自禁地想，人呐，不論年輕時多麽瀟灑，到老病時都風華不再了。
我父親自我長大後頭一回拉著我的手囑咐：“大兒子啊，到美國好好學，等爸的病好了，興許還能跟你媽到美國去看你呢。”
我強忍住淚水，笑著應答：“爸，不是興許，那叫一定，隻要你安心養好病，我保證你和我媽能去成。”
我爸聽了，開心笑了。
醫生聽說我從沈陽趕回來的，就告訴我沈陽北陵一家傳染病院治我爸這類病很有一套，我回到沈陽馬上讓老婆幫我聯係上好，把我父親接去住院。
回家這麽一折騰，至少請李老師吃飯的事兒就泡湯了。
我真的感到非常內疚。李挺才教授對我的培養與提攜可以說是不遺餘力，可我還沒做出什麽像樣的回報，就要先斬後奏地向他辭別。更嚴重的問題是，我出國留學竟然沒有通過學校和係裏，嚴格說來，李老師至少有領導失察的責任。
在係主任辦公室，我對李老師道：“李老師，你曾經說過，我應該爭取機會，出國見識見識。”
李老師答道：“對。”
“李老師，不瞞你說，我已經聯係好了一個去美國自費留學的機會。”
“好事。”
我擔心地道：“我沒通過咱們學校，私自走人的話，學校會不會為難你？”
李老師答道：“你隻管走，有事兒我解決。”
我有些底氣不足地坦白：“我的留學手續已經基本辦好了，走，或許是很快的事兒。”
李老師當即道：“那就抓緊時間，免得夜長夢多，工資什麽的，叫你愛人來辦就行。”李老師點起一顆煙，問：“美國哪所大學啊？”
我答：“波士頓的東北大學。”
“嗯，美國的東北大學，要好好學，爭取早日學成回國，接我們這茬人的班。”
我由衷地道：“我一定會努力學習，向馬克思看齊，爭取把當代資本主義在美國的最新發展研究得明明白白，將來回學校首先向您匯報。”
李老師起身同我緊緊握手，道：“讓我們共同期待那一天吧。”
家裏，我老婆虹不僅給買妥了各種必備的生活用品，還幫我縫製了20條褲衩子。
離家的前夜，我對即將入睡的三歲女兒丹道：“爸爸出遠門了，你要聽媽媽話，才能和媽媽去看爸爸。”
隔天，老婆陪我坐船去上海，在我嶽父的一個老戰友家住了一晚，天亮後，我們兩口子難得一起出去逛了一回大上海。
站在黃浦江邊，虹問我：“波士頓比上海大嗎？”
我查過波士頓所在的馬薩諸塞州的有關資料，所以答：“應該沒有，至少人沒這麽多。”
在機場，眼看就要分別了，虹空前絕後地、不顧場合地點地撲到我懷裏，摟著我的脖子道：“老公，我愛你。”
那年頭，我真的不習慣說什麽“我愛你”，當年同芸初戀，我都沒說什麽“我愛你”，所以一時沒有及時應對。
虹追著問：“你愛我嗎？”
想想別後她一個人帶孩子的難處，我心一軟，便道：“我也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