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夜雨

我想知道,在一個中國留學生眼中,實現美好的思念是怎樣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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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尼的側影

(2009-03-09 08:36:19) 下一個
     

      從候車的時候時,我就不時瞄她,一位身著緇衣的女人,在滿世界都是漂亮姑娘的襯托下,我覺得她是那麽神秘,那麽冷豔,雖然她苗條的身材包裹在寬鬆的僧袍裏,她的頭皮青光發亮,我想象得出,那原來一定是一頭秀發,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清秀明亮,臉龐端莊,不施脂粉,也透出青春的活力,我盯著看,當她轉過來與我目光相遇時,我又閃開了,盯著看一個年青姑娘,即使是尼姑也是沒禮貌的,她的眸子裏沒有憂傷,,她的眉頭不時還展現一絲淡淡的笑容,在她身邊有個男僧,他們在說話,看樣子很熟悉,這更增加了我的好奇,她們是僧人嗎?他們是戀人嗎?為什麽一男一女同伴相行,我坐的是從南京到九江的大客,此時離開車隻有幾分鍾了,旅客們在陸續上車,那位女僧也去九江嗎?我帶著許多疑惑上車,有趣的是,我剛坐好放下行李,拿出報紙,一個輕輕的女聲說,對不起,請讓一下。我一看,正是那位女僧人,她的座位靠窗戶,我讓她進去,心裏奇怪,大千世界,一切都是緣分,這趟單調的旅途有些味道了。
    上車後,她開始擺弄手機,這是她身上唯一現代的東西,僧人有手機甚至看電視玩電腦開汽車都不是什麽新鮮事了,但她打電話還是引起我關注,
    “喂,我以經上車了,你在那?”
    盡管電話回聲很小,我還是聽到了,
    “我正在回學校,你放心,我已經與靈通法師講好,他會派人接你的,一路平安。”
    “好的,到了我給你電話。”她沒有講我想象的阿彌陀佛,與我們這些俗人說話一樣。
    這肯定是那個送她的男的電話,女僧人打過電話現出很滿意的神氣,在閉目養神,我有一肚子的疑惑卻不知如何開口,汽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景色看似漂亮實際非常單調,那筆直的公路,跳躍的綠化帶,飛速倒退的田野房屋,還有那巴掌大的電視上的打鬥爭聲,像安眠藥催人入睡,隻有前邊座位上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孩顯得十分活躍,有個姑娘穿著露臍的背心,還有個姑娘短褲快到了檔部,紅潤的肌膚在車上非常顯眼,她們不時吃點水果,哼著流行歌曲,聊天時帶著濃重的南京口音,她們是去廬山旅遊的,而與她們相反的是,我傍邊的女僧人幾乎一動不動地坐著,她的入定讓我這個中年人都感到吃驚,越發引起我的注意,她為什麽出家?她獨身一人去九江幹什麽?她真的看破紅塵,皈依佛教嗎?不是我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她實在是太出眾了,在這人欲橫流的茫茫人海。我發問了,我想知道她的內心世界,一個二十左右的姑娘選擇佛門肯定有過不同常人的人生經曆。
    “請問師傅去廬山嗎?是去東林寺嗎?”
    她睜開眼,見我在問,點點頭,“是的,”她似乎不想說話,又閉上眼,
    “你是去東林寺還是去鐵佛寺,這兩處我都熟悉。”我想用佛來引她開口。
    一說到佛教,她有些興趣了,“你是九江人?”我點點頭。
    我對九江的人文曆史比較熟悉,東林寺是佛教淨土宗的發源地,在中國佛教史上很有影響,每年都有來自國內外的佛教人士和香客來東林朝拜,最多的是日本僧人。九江還有座鐵佛寺,香火也很旺盛,特別是南京上海一帶的香客周末結隊來燒香拜佛,我把這兩處寺廟吹了一番,她開始對我好奇了,看了我半天,“想不到你對佛教有了解,你是老師?”我不置可否,反過來問她,
    “你是僧學院的學生,假期去遊曆佛教聖地的?”
    她笑了,笑得很好看,“你怎麽知道的?”
    她在車站和男僧的交談,還有她手邊的佛教書告訴我的,我賣了個關子,“是佛告訴我的。我們同坐一輛車,這不就是佛緣嗎?”
    她同意我的話,這是緣分。
    但我問起最敏感的話題,“你這麽年青為什麽要出家?考佛學院一定要出家嗎?”在我印象中,學佛學不一定要出家,中國前佛教學會會長趙樸初不也是居士嗎,一樣生兒育女,人生佛教並不茅盾,眼前這樣一個花季少女,放棄秀發,口紅,時裝,肯物雞,無限快樂的生活,把自己包裹在緇衣佛經來生信仰中,如果這是我的姐妹或是我的女兒,我是不會同意的,她一定有什麽挫折或是什麽難以啟齒的經曆,但她並沒有滿足我的好奇心,
    “你不是說了,一切都是因緣嗎?我有佛緣。”
    她又沉默了,不是在念經還是在參禪,總之,她不再開口了,隻是中途喝了兩次水,喝水時用嘴眠了一口,給人大家閨秀的感覺。
    車開了三個多小時,在一休息區停車吃飯,我在吃飯時,沒發現她進餐廳,吃過後,我走出大門,發現她坐在超市門口靠窗戶的位子上,眼睛凝視著群山,這裏沒空調,氣溫很高,熱氣烤人,我走過去,問,怎麽不吃飯,她說,“不餓,我有麵包。”我想也是現在的公共餐廳有幾個考慮僧人不吃暈的習俗,她一般都自帶食品。
    “這裏熱,到空調裏坐坐嗎?”
    “謝謝,我習慣了。”她動也沒動,直到汽車重新上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內心世界,她不想在我麵前亮開自己的心屝,我也不好勉強,就這樣我默默地坐在她身邊,一刻也沒停止對她的猜測,直到下午四點車到站。我本想對她說聲阿彌陀佛,但車剛停,一個三十左右的僧人已經站在車窗邊,對她招手,她並沒有雙手合十,而是像許多小姑娘一樣,左手揮了一下,很時髦的樣子,他們怎麽會認識呢?不過我一看她一身緇衣,這滿世界也難得見到的年青女尼,不用解釋,接站的人一眼就能找到。我沒有再打擾她,而是一人下車了,說也怪,這個陌生的女僧人競給我一種強烈的震撼,也留下許多疑惑,她也許是一時的好奇,讀佛學時出家,畢業後又還俗,在我眼裏,她與那位男僧就是戀人,兩人的眼神傳遞給我的就是愛情,與一般年青人沒什麽區別。但一路上的沉默與憂鬱,又讓我為她設想了許多悲傷的往事,失戀?失學?家庭變故?也許這些猜測都是我的臆想,也許女孩子入佛門,也是一種正常的生活,這個多元化的世界有什麽事情不正常呢?
    佛說,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過女僧人留給我的是一道明亮的色彩,因為我是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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