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的教育【ZT】
(2008-09-02 02:4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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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教育可以“開民智”,如果受教育的人更善於獨立思考決策,更珍視理性與自由,那麽一個獨裁的政府就應該實行“愚民政策”,減少公立教育開支,降低公立教育水平。但事實上除了古代封建社會,這種推斷並沒有得到二戰以後從亞非拉蘇聯東德等廣大國家收集的數據的支持,這推論什麽地方錯了?
問題在於,“教育”並不必然“開民智”,它本身也可以用來“愚民”。尤其在當代社會,隨著經濟的發展財富的增加,“暴力控製”的成本越來越高效果越來越差(在中國的經濟發達地區,警察的執法通常比經濟不發達地區更加文明),與之相比,控製傳媒和教育所帶來的效果便要突出的多。
在一篇出色的論文中,耶魯大學的John Lott指出:越是專製的國家,在公共電視台以及公立教育上的開支越多。
當然,有人可以反駁說:專製政府一般在任何公共開支上都比較多,電視台和公立教育可能並沒有特殊之處。然而Lott的研究發現,這類專製國家在大幅度支持公共電視台和公立教育的同時,公共醫療等開支並沒有顯著增長,甚至還有下降。換句話說,這些政府確實把公立教育和電視台放在了優先的地位。
如果專製政府要利用公立教育體係“洗腦”,那就應該趁早,而且應該盡力控製其他方麵的“反洗腦”,一個例子便是抑製“家庭教育”,盡早用專業洗腦的公立教育來取代家庭教育。
一般而言,孩子在早期的成長中和母親的相處時間遠比和父親的長,那麽抑製家庭教育的有效做法就是把孩子和母親盡早分離。怎麽做呢?
第一是鼓吹女性是“半邊天”,盡力鼓勵或強製更多的女性投入到家庭以外的生產勞動中。這方麵的例子不用Lott數據分析,中國人不會陌生。隻要稍微回憶一下毛時代各種招貼畫以及現實生活中的女性形象便知道。而事實上Lott的分析也發現專製國家的女性勞動參與率確實更高。
第二種做法是盡早開始公立的學齡前教育,而且盡早的開始灌輸意識形態。這方麵的例子我們也不用從其他國家早,“時刻準備著”的“少先隊”大家都有經曆,而“三熱愛”裏沒有一項和家庭有關。(提醒一下,三個熱愛對象是黨、祖國以及社會主義,“黨”排第一)
第三種做法是摧毀家庭價值觀,或者直接拆散家庭。Haskey 1992年的研究發現,在東德和西德分裂之前,兩個國家的離婚率相似,當然價值觀等等也都相似,本來就是一個國家嘛。但分裂之後,東德的離婚率一路上揚。看過電影《竊聽風暴》的人大概不難明白是為什麽。
這裏讓我用中國的例子發展一下Lott的最後一項推論:如何讓“洗腦者”,就是我們“靈魂的工程師”們,心甘情願地加入到“洗腦”這一偉大事業中?畢竟,政府不直接參與洗腦,老師們才是洗腦的中堅力量。
Lott的分析用的是種族隔離嚴重時期的南非的數據。白人老師教白人學校,黑人老師教黑人學習,亞裔老師教亞裔學校。讓白人老師宣揚種族隔離的合理性並不困難,因為他們本身是製度受益者。難的是讓黑人老師也來宣揚這製度的合理性。分析發現,雖然白人老師的絕對工資水平比黑人老師高,但黑人老師們的很多暗地裏的收益不小,那是說政府需要工資以外的東西來“賄賂”這些人。就好象在抗日戰爭期間,讓鬼子打仗不難,讓“二鬼子”打仗就需要一些技巧。雖然總體上“二鬼子”的裝備遠比“鬼子”差,但“二鬼子”們從鄉裏鄉親處得到的明的暗的收益可能要比“鬼子”們多得多。自然,為了保證他們這些額外的收益,皇軍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是不愛搭理的。
順著這思路:讓科學家和工程師們不談論政治甚至談論獨裁的好處不難,難得是讓人文類教師閉嘴。一個可行的做法是降低文科教師的工資,減少文科專業的人的經濟收益,進而貶低全社會對文科的看法。用不了多久,說話的人便越來越少,而且說出來也沒人聽了,因為沒有“用”。
中國今日文科的衰落自然不是文化傳統使然,這過程也並沒有開始於民國,而是始於“新中國”。反右和文革之後,這局麵更是陷入了惡性的自我循環。讀者須知,與科學技術相比,文科的經濟回報率較低乃是普世現象,而這類真正塑造靈魂的學科能在西方大學興盛,靠的是堅定不移的“樹人”的教育理念以及各方經濟資源的大力支持。在公立教育一家獨大的中國,社會不提供回報,政府卡著脖子,人文教育是沒有出頭之日的。近年興起的那些所謂“國學院”,盡皆欺世盜名,其中教師的水平可以讓城管汗顏。
三四年前,中國政府對文科教育進行了最後一次大規模投資扶持,主題是“加強馬克思主義在社會科學中的主導地位”。各大學術機構中的馬列研究室一夜之間紛紛起死回生,科研經費教師工資一路上揚,甚至從來“門前冷落車馬稀”的研究生報考也“忽如一夜春風來”。而高舉馬克思主義(或者任何一種其他主義)的人文社會科學,永遠都是死路一條死氣沉沉,隻能用來塑造幽靈和鬼魂,而不是靈魂。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因為“走遍天下”是不需要“獨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的,行屍走肉也可以走遍天下,而且從來不懂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