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莉藜
突如其來的四川大地震為因鎮壓藏人示威,火炬傳遞受阻而焦頭爛額的中共提供了難得的退路。官控媒體不失時機地抓住這場災難,大演悲情戲,竟然變魔術般的從藏人屠夫轉眼變成災民救星,國門內外為自盡撈得了不少的掌聲。
如果就事論事,中共此次的表現(大約是跟毛時代比吧,這是國人的思維常規)庶幾可劃個及格分(事實上有不少的團體和個人認為連及格都很成問題)。有趣的是,中國人,特別是中國文人,還不滿足於就事論事。他們動不動就舞起五顏六色的幻想的翅膀,從腳底下的一塊兒斷磚破瓦想到火星上的瓊樓玉宇去了。他們孩童般天真爛漫地吟誦——“2008,中國的一切將不再如舊”、“四川大地震展現給我們一個充滿希望的中國未來”、“汶川震痛,痛出一個新中國”……沒料想,期望的眼眸還沒來得及眨一眨,中共便又露出了獨裁的本質(其實也無所謂“又”,它的本質從來不曾改變。一廂情願的所謂“改變”原本是自作多情的幻視)——隱瞞死亡人數、控製學童死亡報道、阻撓亡童家長上訪、貪汙救災款物、拒絕對這場災難進行認真反思……
地震受難者的淚水還沒有擦幹,適逢“六四”十九周年到來。假想通過震災已經學會尊重生命、尊重人權的中共這回該允許人們悼念那些十九個春秋不曾安息的亡靈了吧?NO!中共斬釘截鐵地用行動說。公開悼念者嚴懲不貸,網絡上帖者格刪勿論……還有更蹂躪人的良知,踐踏人的美好夢幻的事兒——適逢“六四”十九周年,中共把著名的“六四”屠夫李鵬之子李小鵬擢拔為山西省副省長,不日將走馬上任。對幻想中共為“六四”平反的人們來說,李小鵬升官的暗示意義比一紙公文,一篇社論,一次外交部發言更為直白:平反“六四”,門兒都沒有。
時下大陸青年表達事與願違,流行說“給了某某一巴掌”。這話雖然“很暴力”,聽起來倒也生動貼切。套用這個句式,中共近日來的所作所為真的是“給了那幽幽的幻想者們一巴掌”。認同普世價值?開放言論自由?關愛民生人權?痛出一個新中國?這樣的幻想也太離中共的譜兒吧。
何以“痛出一個新中國”?是人民的喪父失子、流離失所之痛觸動了中共嗎?親手殺人尚不眨眼,況天殺乎?
何以“痛出一個新中國”?是人民大規模的死亡軟化了中共的鐵石心腸嗎?自從中共蟻聚蜂起以來,這樣大規模的荼毒生命的事件數不勝數,若論人頭兒(做這樣的比較也許有點兒殘酷),此次震災喪生者絕排不到首位,更何況還有老天爺頂缸!
何以“痛出一個新中國”?是中國人在救災中體現的善良與寬厚感動了中共嗎?中共當然不是第一次發現中國人的優秀品質,正是中國人的善良與寬厚才成就了中共今日的飛揚跋扈。
何以“痛出一個新中國”?是非官方團體在賑災中的孜孜硌硌讓中共看到了民眾的力量從而願意放開獨攬的權力給民眾嗎?翻看中共的曆史,為逃避責任而允許存在的“自治會”、“聯盟”、“自救會”之類不在少數。而那些風光一時的民間團體而今安在哉?曾經歃血為盟,休戚與共的黨派都早馴化成了一文不名的傀儡,民間團體的存在和影響大概不會比這場地震的餘震更持久罷。
何以“痛出一個新中國”?我們似乎很難找到樂觀的理由。在中共毫發無損的獨裁專製之下,憑著一場地震之痛就痛出了一個新有民主,有自由,講人權,講德治,與國民和諧,與世界和諧的新中國?醒醒吧,多情的中國文人們。
也許最有建設性的痛應該是幻滅之痛,不必抱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要再懵懵懂懂飽受欺瞞。多一些長記性,增理性的自省、自決、自救,少一些盼救星、謝黨恩的臣民媚態,從政治和社會的瓦礫堆中傲然站起,重建我們的精神家園。
也許,這也隻是“也許”。從“分田分地真忙”,到幾年後的饑餒遍地,從實現“四個現代化”的紙上美景,到數載後的貧富兩重天……中國人領教過的這類幻滅之痛不可謂不多。可是,我們依然在重複著美夢入睡,噩夢醒來的老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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