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完全辟穀第十一天。
昨晚,妻用電動自行車帶我去西客站,我們一路上談了許多彼此的悟境,都要珍惜人生,好好修行。我還講了韓金英老師,她很了不起,一心修道,以道為業,發展藝術,她是一個榜樣。妻也說,她現在不再祈禱來生還要和我在一起。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肯定有其他因緣,隨順因緣就行。像我們這麽好的情感,來生也必定會是好因緣,即便不做夫妻,也會成為很好的朋友。老是祈禱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就是貪念。這一刻,我覺得她不僅是伴侶,也是道侶,是畢生一起修行的道侶。
在西客站找小楊,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原來,他在二樓等,而我在一樓找。以後要說清楚。我多次打電話,他沒告訴我他在二樓,他以為我知道。他說他告訴給了小曹(吾妻)。
上車後,我們聊了許多,比如,把“養生遊”做成模式。也談到“生老病死”的事,他說某修煉名家是他的一位老師,患了腦溢血,他去醫院看望,自己有點想不通,修煉名家,骨頭摔斷了多次,如今患腦溢血。我說這很正常,我訪道這麽多年,還未見過得以善終的成名的修道者。修道有成,談何容易?也許,我們晚年也會是這樣的,成為別人的疑問,乃至笑柄。所以,我對這些看得很開,不把自己當成圈子裏所謂的“名家”。別做欺世盜名之人,老老實實修煉,生死大事,不怕人評說,自己把握。我們還探討了長壽問題,我說了最近我一直在思考“人人都想求長壽,長壽以後幹什麽”?巴金老人說長壽是上天的懲罰,古人說“老而不死謂之賊”。長壽的樂是什麽?長壽的苦是什麽?長壽之後幹什麽?長壽之後為了健康生活,還是安頓心靈,證得解脫?“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已經構思了《健康道新思考》,把健康、長壽和學道、安頓靈魂結合來論述。
早上7點半到了南昌,天下著小雨,淅淅瀝瀝,柳樹在風中搖曳,天空霧蒙蒙的,行人撐著花傘,頓成早春的風景。這是我再次感受江南的煙雨。小楊對路很熟,來過南昌十回了,跟他乘219路公交車直達梅嶺山下。車路過贛江,滔滔江水,河麵寬闊。我在車上閉目養神,暗中閉息,意守丹田。這樣有利於辟穀。到梅嶺山下,乘小奔奔車到渾圓山莊,見到了譚兆民主任,我給王安平老師帶了一瓶北京精品二鍋頭,一幅北京“毛體”書法家邱鋒先生的書法作品。王老師在會客,上午我未見到他。
渾圓山莊很清靜,青翠滿目,雲霧四起,四麵環山,如在懷抱。院子裏有三千多盆景,奇花鬥芳,別具一格。有的小鬆樹下有人彈琴、暢談,有的古樹下有高僧坐禪,有的山坡上有牛在閑臥吃草,有的樹下有老虎、獅子。這些盆景,巧奪天工。火紅的杜鵑花正在開放,有些已經開敗了,落英滿地,有不少樹我不認識,我生長在北方,沒見過這麽多花卉和雜樹,有一棵柚子樹上還有個大大的柚子掛在枝頭。碧綠的棕櫚,散葉的鐵樹,枯葉中長出新葉的芭蕉,像秋風染紅了的紅樹,在一片翠綠中特別顯眼。王安平先生喜歡鐵樹,山莊裏鐵樹甚多,有一株鐵樹的樹齡有1800多年,大約是三國時代的古樹。這裏草木繁茂,含雨成露。
院子裏的正樓前有黃色的八卦太極圖,有學員站在那裏練渾圓樁。參加“渾圓山莊養生遊”的學員來了十多個人,大家見麵。上海的顧先生和妻子沈女士早就到了,去年,他們夫妻和我一起去甘肅遊玩訪道。河北三河的馬老太、北京的欒教授都來了,山西的吳醫生也來了。吳醫生今年70歲,看起來像個四十多歲的人,修道非常用心。
吃中午飯的時候王安平先生下來和大家抱拳見麵。我辟穀,陪他們,看著他們吃飯,我一點食欲都沒有。我什麽都不吃,隻是在早上喝了兩瓶杏仁露露,是妻裝在我的包裏的。我給這些《益生文化》的學員講了禪宗修心的心法,大家很感興趣。吃飯期間,馬老太講了她父親的故事,父親今年96歲,還能騎自行車。文革前,他原在上海工作,工資100多元,調到貴州,減到84元,他樂嗬嗬地,夠吃夠用就行,後來,新領導一來,覺得每月84元的工資太高了,降到70元。文革中,一個造反派掌權,看不慣馬先生,就把工資降到60元,老先生照樣樂嗬嗬地,一生隨遇而安。晚年退休金不高,他不找領導,別的人都找過領導,就他不找,夠吃夠用就行。一生不與人爭,96歲了,身體健康。可女兒馬老太耳敗了,齒落了,煩惱很多。
下午,又來了幾個學員,小楊領大夥在八卦圖上站樁,教大家要領。我當回學員,過去總被人稱作“陳老師”,今天就當學生。山莊空氣清新,我鼓腹煉氣,左腿裏熱氣騰騰,骨頭裏發熱了,說明陽氣生起來了。王安平老師的渾圓樁,主要是雙腳站立,與肩等寬,雙手抱圓於胸前,五指分開,放鬆,如虎爪狀,掌心、五指都指向肺部,大拇指內扣。意念“麻、熱、脹”。這個樁對辟穀養氣有好處。雙手掌心對著肺部可以養肺氣,肺主氣,肺氣強對辟穀有益。王安平先生的心法是“麻熱脹”三字,麻,經絡震動,經氣運行之狀;熱,陽氣生也;脹,采氣加強能量的感受。我今天喝的水很少,口裏津液很多,像米湯一樣,從早上到下午,一直陪學員聊天,聊了五六個小時,口不幹,舌不困。他們見到我可親了,像見到親人一樣,我很感動,許多學員說,要是我不參加,他就不來,這次來,主要是“見見陳老師。”我突然想到,聊天聊這麽久,口不幹,舌不燥,這正是《黃帝四經》裏講的“太乙生水”。古人認為,太乙先天之氣,先生了水,水生萬物,水近於道。修煉中采得太乙元氣就可以生水,口中自然生出甘津,高層次的辟穀不僅不吃任何東西,連水都可以不喝。如今,我隻喝普洱茶。我可以不吃任何東西而生活,但是,不能不喝水。
近晚,湖南張先生來訪,他的外甥女曾自然辟穀,這一次來,專程向我請教。我給他們講了辟穀的要領。一是靜心,二是調息,三是專一,四是喝水。這是關鍵。張先生的外甥女辟穀過多次,都因飲水少而宿便未排出,辟穀時間一長,臉上出雀斑,腿上起水腫,一摁一個坑。這主要是:一、宿便未排出,積久成毒,所以臉上會出雀斑。再者,采氣功夫沒做好,體內蛋白質缺乏,會出現“辟穀性水腫”。這種現象我的讀者報道過幾例,要引起辟穀者的關注。辟穀結束後多吃大豆、豆腐、豆製品,多喝豆漿,可以補充缺乏的蛋白質。
這次來的許多學員學習過八卦象數療法,馬老太的胃不舒服,據她說,來前和老伴吃了贛南臍橙,可能臍橙為防腐用化學藥物處理過,他們夫妻吃後都鬧肚子。我為她配了個數字:380.700,3為火數,8為土數,火生土,暖胃;7,艮卦之數,艮,止也。700,止痛。讓她念,她隻念了一會,就沒念。
抽空我就打坐,中午打坐一小時,下午打坐一小時。鼓腹、采氣。晚上也打坐一小時。晚上抽時間讀《皋蘭異人傳》,讀了前50頁。
晚上,和王安平老師、譚兆民老師談了教學計劃、旅遊計劃,明天教功,後天,即周一去龍虎山。
晚上,湖南張先生再訪,談了對我的敬仰之情,和這幾年讀我的書以及《益生文化》的感受。我愧不敢當。他曾多次夢見我,一次夢見他和家鄉修行者們歡迎我去湖南,我去了,但像濟公,也像鐵拐李,腳有點跛。所以,張先生進門後拿起我的靴子看,我還奇怪他為啥看我的靴子,原來他夢見我像個跛子。另外一次,他夢見追隨我,中途我不見了,他來到一個農家,院子裏有好多人在修煉,他要找我,我出來了,身邊有個豔麗的女人,他就想:“陳老師結婚了,我應該隨禮。”夢中,他在衣兜裏掏錢。他把我的《辟穀道論》一書快翻破了,把書中的要點整理成了表格,他本身是中學化學老師,有比較理性的、係統的思維,他把表格給我看,我很感動。他多次對一起來拜訪的人說:“你看,我們的陳老師多樸實,看起老就像個農民。”我喜歡這句話。我本來就是個農民。不管我成了學者、修行者、作家,我都是農民,我願意保持農民本色,在這繁華的都市裏。我感謝他們,他們的尊敬是對我的鞭策。張先生要送我他收藏多年的一節虎骨,是他朋友的家藏,有五十多年曆史了。我沒要。我說,我有病就用辟穀來治療,不要虎骨配酒。我又給他講了辟穀的靜心、專一、調息、飲水四大要領和服氣的操作法。
外麵在打雷,狂風大作,大雨傾盆,突然,斷電了。
來訪的人這才離開。於是,我在黑暗中靜坐,窗外,不時閃過雷電。渾圓山莊的寧靜的也被雷聲震散了。江西,這個許真君成真的地方,這個伍衝虛講道的地方,這個在三百年前扶乩傳出《純陽三書》的地方,我來這裏訪道修真。
黑暗裏,靜坐著,我調息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