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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家都是過客《三十一》淚水與榮耀

(2010-02-18 13:51:22) 下一個

                我們大家都是過客《三十一》淚水與榮耀

 

王選用計算機掃描方法實現了漢字顯示。實際上人眼就是一對掃描器,看東西觀察事物需要一掃一描。具體點說,凡事先大麵上溜一圈,然後描畫具體目標輸進大腦思考。看一個人聰明不聰明,很多情況下是看他(她)的眼睛,看他(她)會不會用眼睛觀察事物。不少人隻會掃,不會描,或隻會那個“目”字瞄,隻能說半聰明。教育孩子,在有好天資的基礎上,早早地學會用雙眼察言觀色,像畫家記顏色,一般人記特征記結構,那一定是得天獨厚了。

 

原來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全世界的小學都要求開圖畫課,很多幼兒園也要求開,這也許是一種約定俗成啟發眼睛智力的現代教育方式。幼小的孩子在老師的啟發下很快能分清形狀,橄欖球是橢圓形的,皮薩餅是圓形的,然後能把大概形狀描繪在紙上或圖板上,在此基礎上老師再啟發顏色,橄欖球的顏色同皮薩餅的顏色不會一樣。這時的老師教者無心,完全是按著教學大綱的要求按部就班,父母在一旁看著有意了,怎麽我的孩子畫畫老得五分,一定有天分,將來能成畫家,要好好培養。於是出現了逼畫,幼教老師不行,要找專業老師,甚至覺得還不夠,要找大師。幼兒圖畫畫得好正說明他聰穎眼睛智力啟發得早,父母的誤導反而會把一個聰明孩子的前程毀掉。畫家不會生於畫紙上,而是生於山水之間,心與靈交錯之中。

 

我回憶小時候看過的老電影,電影中出現的街頭報童都一個個顯得異常機靈,手舉著報紙,在街頭人群中穿來穿去,尋找潛在的買主,有特大消息,嘴裏會喊,號外,號外,日本人占領南京了。這些孩子可能不識字,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條件所限,但能記住每天報紙的主要內容,會因人而喊。如果人生條件稍微改善一下,很多報童會成大器,因為每天見識太廣,好像神探李昌鈺就在街頭賣過報紙。我對美國街頭賣報紙的黑孩子印象也很好,從他們麵前走過,他們會先發現你。我同一個在紐約富人家裏長大的黑人賣報孤兒聊過,將來打算幹什麽,他說他夢想著有一天進華爾街股市在裏麵打手勢。與前相反,我對賣報的中老年人一直印象不好,總覺得他們的眼神癡呆,臉上的那對眼睛已經不再接受新鮮事物了,不再想入非非,打發日子了。

 

早就聽說國內有本暢銷書《我在美國當警察》,個人猜測這本書極有可能是美國街頭全景掃描加上個人感覺看法,也有可能是一本美國警察的工作日記。在美國當警察要上專門的學院,除了體能合格外還要求文筆,甚至每一個報案電話都要立案件號,交班前要填寫一天工作報告存檔。讀者看書尋求的是好奇刺激和沒有見過聽說過的事,就像吃無錫排骨,感興趣的是排骨中間的肉,有心人會把骨頭嘬幾口,更多的人是扔到一邊。許多事歪打正著,我曾感歎過,幸虧小酒莊生意不是很好,每天有非常多的時間坐在店外才有我寫作的今天。我的小酒莊前一直擺著一把木椅,日曬雨淋隻見老化不見壞,過去坐在上麵或看書或觀察行人,現在書不看了改為看計算機,但仍每天思考觀察行人。

 

我從小到大,走北闖南,視野一點點開闊,最後在美國街頭養成了掃描習慣,每天都有新視角,每天都有新感覺。每參加一次熟悉的人文背景活動,每走進一家當地飯館,我都會習慣性地先掃描一圈,甚至到熟人家裏訪問也是一樣。很多朋友喜歡到小酒莊買酒,有時也邀請到他們家裏看一看,讓我最難過的是,剛一進門,看到我賣的葡萄酒隻喝掉一半放在廚房灶台上當料酒炒菜用。是酒的質量不好還是不對胃口?當然主人臉上沒有任何表示,往事不再重提,新的一天現在開始。新年伊始,我和兒子請一對博士吃飯,飯後這對博士邀請我們到他們的新居小坐一會,男博士帶我看看他家的地下室,我一眼看到我夏天賣的啤酒沒有喝完在一個角落堆著。回來的路上我對兒子說今天感覺很不好,發現我賣的啤酒在地下室堆著。兒子參加了那次夏天聚會,說開始大家一看是德國啤酒都說好但都沒有喝完,兒子自己也沒有喝完,是不是酒有問題。我說那是一種特製的德國果味啤酒,可能果味太衝,開始不太習慣,做些解釋就好了。

 

在美國住久了會養成美國人的習慣,每見到一個新店新餐館開張會找機會光顧一下,找找感覺。紐黑文本是中國餐館林立最近又開了一家新的取名Formosa,聽說味道不錯,我帶著家人去了。在服務小姐的引導下剛一落座,我對大家說,台灣神探李正在隔壁包間裏吃飯,我再三要求家人年輕一代外出吃飯不要隻看菜或等著人家看你,要注意四周情況,再有,看到就餐眼熟的人不要主動打招呼,裝著沒看見,否則會顯得很尷尬。我走近這家餐館的時候就開始注意大致情況,走近第一個窗戶,看到神探李正坐在麵對窗戶的主賓席上神采奕奕地侃著,好像已經用餐完畢正在閑聊。

 

見到神探李不用大驚小怪,隻要機會合適他會主動同你打招呼,接著右手會習慣性地摸來摸去,像是在掏簽字筆等待著要求簽名。那麽,我的問題是神探李為什麽到這家餐館吃飯,他有個習慣,一去就隔三差五常去,他原來經常光顧的那家香格裏拉餐館已經轉手給福建人,看來不會再去了。李昌鈺是世界知名破案專家,在中國大陸也有極高的聲譽,但真正能讀懂他的內心世界的人不多。李昌鈺的父親在上海駛向台灣的最後一班客輪太平號上遇海難,小小的李昌鈺到台灣後掃起了馬路可能也賣報紙,直到青年時代,他的最大渴望是吃上一碗牛肉麵。因此我斷定這家餐館的老板一定與台灣大陸人有血脈關係,而且老板能做出李昌鈺小時候吃習慣了的台灣牛肉麵。香格裏拉的老板就有這個本事,每次李昌鈺到,他親手做牛肉麵,一定要用上海粗麵澆牛肉鹵。

 

遇到這種情況我會擇機再去,不過再去不是這家菜肴味道而是老板的人文背景了。按我以往經驗,台灣人在美國開餐館,老板老板娘都是甩手掌櫃,喜歡呆在門口收款迎客,兩次去都沒有見到老板,讓我再生疑團。不過每次用餐中間都有一位穿廚房製服同我年紀相仿的婦女過來寒暄,我說我愛吃辣,她說記住了,下次來專門送上一盤自家吃的虎皮辣椒。我客氣地問,怎麽每次來都見不到老板,是不是他到了晚上結帳的時候再來,她說不是的,老板在後麵。到底“後麵”指的是哪裏,又讓我來了興趣,我利用洗手機會走了過去。

 

原來這是一戶老實人家,那位婦女是老板娘,她所說的“後麵”指的是廚房。老板娘兼做日本壽司幹半前台,老板是大廚,已經幹得滿臉滄桑,模樣實在像那幅著名的油畫《父親》,這個樣子的老板是不會走出廚房同客人寒暄的。我一改平常的樣子,說話更加客氣,在樸實人家麵前要顯得更加樸實。我先問一句不著邊的話,你們倆都在後麵幹,前台小姐是雇的吧,老板娘馬上說,是的,我們把她們都當作自己的家人。我接著問,那你們是台灣人吧,老板娘又搶先回答,可能擔心老板不會說話,我猜這時的老板娘心裏十分明白,現在美國稍微上一點檔次的中餐館已接待大陸主流,大陸人在台灣人的眼中已不再是十年前貧窮寒酸的模樣了。老板娘說,是的,他們是台灣外省人。這時我還想往下問,是從大陸哪個地方去的台灣,重慶還是上海,我已有了感覺,他們是台灣大陳人,我見過一些大陳人,都不願直說,一說大陳人給人一種漁民的感覺。

 

我猜對了,他們是大陳人。我說我一直在研究一江山島曆史,五五年大撤退的時候,到底多少居民上了美國的航空母艦,是七萬人呢還是兩萬三千人?老板娘說,這個不知道,當時母親抱著,還不記事,得問老板,他記得。這時老板說話了,他當時五六歲,被大人牽著上的船,什麽東西都不讓帶,家家戶戶把銀元值錢細軟裝在女兒紅的陶罐裏深深地埋在房簷外的地下,船上人數是兩萬三千人,現在可以看到紀錄片。我問這麽多人在船上吃什麽?老板說,上了船就發壓縮餅幹,晚上開船,第二天早上就到台灣了。旁邊的老板娘開始顯得有些激動,說經國先生救了他們全家,那天經國先生最後一個上船。老板娘反複說了好幾遍,經國先生最後一個上船,可能看到我麵無表情好像沒有聽懂,我哪能聽不懂呢,是在強壓眼中的淚水。老板娘最後又補充說,那兩萬三千人不全部是大陳人,什麽人都有,有從上海浙江過來的,沒有錢買票直接去台灣,她家是上海人。我說難怪老板娘要顯得比老板靈巧呢。

 

掃描能掃出淚水,有時候還能掃出榮耀呢。每年二月的第一個星期日是美國超級橄欖球大賽,一場定勝負。這天也是朋友同學相聚的好日子,三五個七八個到有線路的朋友家小聚,主人要備足啤酒和簡單小吃,當然不能空手去了,小酒莊的生意也要火爆一天。更多的美國人覺得家庭氣氛不夠,也許還要賭賭運氣,選擇去自己喜愛的酒吧。我原打算在計算機上看,發現沒有轉播,又一想為何不去酒吧湊一把熱鬧呢,我的住房周圍都是酒吧,步行距離,有個酒吧老板經常派夥計到我的酒莊買酒,當然要去那個酒吧了。

 

我進酒吧的時候,大賽已經開始一個小時了,酒吧早已爆滿,所有人都看著深處牆上的大屏幕,歡呼喝彩。隻有大屏幕下麵還有兩個空座,看樣子沒人願意坐在那裏,後麵的人都看著你,到底是看你呢還是看橄欖球。這時已不用掃描,隻需一個個打招呼就行了,畢竟我在這條街上已經混了十二年了,一半都是熟麵孔。沒想到同一個墨西哥收盤生打招呼可能聲音大了一點,他將了我一軍,今天來這裏,要買一杯啤酒,我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才知道,中場休息後老板提供免費自助餐,我走向那個空位。剛一落座,再四周看看人,一個黑人也在人群中,他看我也看屏幕,那個黑人我十二年前就認識,當時二十多歲,在街頭賣報紙,賣完報紙就到小酒莊買兩大瓶百威啤酒,他從來不欠帳,有人說這個黑人好到可以相信他代替你上銀行送支票。黑人大大方方走到離我不遠的那個空位上坐下繼續看球。這時酒吧充滿著戲劇性,他一黑,我一東方,好像聯手在台上演出。

 

服務小姐走過來,我再抬頭看看,有大家都在看我的感覺。我開始下單,一大杯百威淡啤,標準鎮店漢堡包一個,牛肉烤透,中間夾西紅柿西洋菜奶酪烤化,外加薯條和半根酸黃瓜。等小姐記完單,我指指那個黑人,問問他喝什麽,記在我的賬上。黑人點了一小瓶百威,一個勁兒地謝謝我,我伸出一個指頭,意思是今天隻一瓶。

 

這個酒吧的漢堡包特別大,是麥當勞巨無霸的兩倍,抓起來吃,不雅,用刀割開,又割得牛肉麵包亂滾,還是先吃薯條吧。我慢三拍地吃,意在觀察有沒有白人為黑人買酒,情況很反常,始終沒有一個人出頭,也許美國經濟實在不好,在暗暗地改變人性。

 

我又出頭了,再送一瓶。那個黑人沒等服務小姐,直接找老板要酒,老板一定要搞清楚誰買單,這時遠處的我早已高高地舉起左手,兩個指頭不斷地晃動,像在華爾街股市,自豪地打著成交的手勢。

 

黑人理直氣壯地吃起了自助餐,是炸豬排和甜玉米,我們倆在前麵哈哈大笑,像在家,像演戲,不像在看球。

 

見好就收。賬單來了,二十美元另加六元小費。

 

 

                                                                            02/17/2010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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