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歸
不過,法顯已經知道乘船可以回到祖國,決定南行從海上回家。 他周遊了南天竺和東天竺,又在恒河三角洲的多摩梨帝國(印度泰姆魯克)寫經畫(佛)像,住了兩年。
東晉義熙五年( 409年)年底,法顯離開多摩梨,搭乘商舶,渡過孟加拉灣,地達獅子國(今斯裏蘭卡)。他在獅子國住在王城的無畏山精舍,求得了《彌沙塞律》、《長阿舍》、《雜阿含》以及《雜藏》等四部經典。至此,法顯身入異城已經十二年了。他經常思念遙遠的祖國,又想著一開始的“巡禮團”,或留或亡,今日顧影唯己,心裏無限悲傷。有一次,他在無畏山精舍看到商人以一個中國的白絹團扇供佛,觸物傷情,不覺淒然下淚。
東晉義熙七年( 411年)八月,法顯完成了取經求法的任務,坐上商人的大舶,循海東歸。船可以容乃200人。舶行不久,即遇暴風,船破水入。幸遇一島,補好漏處又前行。就這樣,在危難中漂流了一百多天,到達了耶婆提國。法顯在這裏住了五個月,於412年夏天轉乘另一條商船向廣州進發。商人說從這裏五個月可以到達廣州。不料行程中又遇大風,船失方向,隨風飄流。船上諸婆羅門認為載沙門不利,商量將法顯留在海島邊,幸虧法顯從前的施主仗義反對,得免於難。
商船在海上漫無目的地漂流了兩個多月,正當山窮水盡之時,忽然靠了岸。法顯上岸詢問獵人,方知這裏是青州長廣郡(山東即墨)的勞山。青州長廣郡太守李嶷聽到法顯從海外取經歸來的消息,立即親自趕到海邊迎接。時為東晉義熙八年( 412年)七月十四日(當是陰曆)。法顯65歲出遊,前後共走了三十餘國,曆經十三年,回到祖國時已經七十八歲了。在這十三年中,法顯跋山涉水,經曆了人們難以想象的艱辛。正如他後來所說的:“顧尋所經,不覺心動汗流!”
法顯在山東半島登陸後,旋即經彭城、京口(江蘇鎮江),到了建康(今南京)。他在建康道場寺住了五年後,又來到荊州(湖北江陵)辛寺,元熙二年( 420年),終老於此,卒時八十六歲,一作八十二歲。他在臨終前的七年多時間裏,一直緊張艱苦地進行著翻譯經典的工作,共譯出了經典六部六十三卷,計一萬多言。他翻譯的《摩訶僧祗律》,也叫大眾律,為五大佛教戒律之一,對後來的中國佛教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抓緊譯經的同時,法顯還將自己西行取經的見聞寫成了一部不朽的世界名著—《佛國記》。《佛國記》全文九千五百多字,別名有《法顯行傳》、《法顯傳》、《曆遊天竺紀傳》、《佛遊天竺記》等。它在世界學術史上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不僅是一部傳記文學的傑作,而且是一部重要的曆史文獻,是研究當時西域和印度曆史的極重要的史料。法顯去印度時,正是印度史上的黃金時代—芨多王朝(320年-480年)有名的超日王在位的時代,關於芨多王朝古史缺乏係統的文獻記載,超日王時的曆史,隻有依靠《佛國記》來補充。中國西域地區的鄯善、於闐、龜茲等古國,湮滅已久,傳記無存,《佛國記》中所記載的這些地區的情形,可以彌補史書的不足。《佛國記》還詳盡地記述了印度的佛教古跡和僧侶生活,因而後來被佛教徒們作為佛學典籍著錄引用。此外,《佛國記》也是中國南海交通史上的巨著。中國與印度、波斯等國的海上貿易,早在東漢時期已經開始,而史書上卻沒有關於海風和航船的具體記述。《佛國記》對信風和航船的詳細描述和係統記載,成為中國最早的記錄。
法顯以年過花甲的高齡,完成了穿行亞洲大陸又經南洋海路歸國的大旅行的驚人壯舉,以及他留下的傑作《佛國記》,不僅在佛教界受到稱譽,而且也得到了中外學者的高度評價。唐代名僧義淨說:“自古神州之地,輕生殉法之賓,(法)顯法師則他辟荒途,(玄)奘法師乃中開正 路。”近代學者梁啟超說:“法顯橫雪山而入天竺,齎佛典多種以歸,著《佛國記》,我國人之至印度者,此為第一。”斯裏蘭卡史學家尼古拉斯·沙勒說:“人們知道訪問過印度尼西亞的中國人的第一個名字是法顯。”他還把《佛國記》中關於耶婆提的描述稱為“中國關於印度尼西亞第一次比較詳細的記載”。日本學者足立喜六把《佛國記》譽為西域探險家及印度佛跡調查者的指南。印度學者恩·克·辛哈等人也稱讚說:“中國的旅行家,如法顯和玄奘,給我們留下有關印度的寶貴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