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又都在兩個不滿十歲孩子天真無邪的眼神中煙消雲散。她實在不忍心,僅為一己之私,就置他們的感受和未來與不顧,而獨自去追求所謂的自由和幸福,更何況這裏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家啊!
但這並不意味著小芸就安心於這樣的生活。她是一個身心健康的女人,隨著年齡的增長,生理上的需求和殘酷的現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了。盡管她盡量把精力放在工作和孩子身上,盡量使自己忙碌起來不去胡思亂想,但很多個夜晚,當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之時;當她看著身邊那個沉睡卻不懂她的丈夫,撫摸著自己豐滿成熟、充滿欲望的身體之時,她的心就會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她已記不清他們上一次做愛是什麽時候,而夫妻間的親吻似乎更加遠離了她的生活,好像已經有幾年都沒有過一次了。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耳邊炸雷般響起:我要離婚!連自己都不禁嚇了一跳,這可能嗎?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一直以來,在外人的眼裏,他們是一對非常般配的夫妻,他們的家庭也令人羨慕:一雙可愛的兒女,兩人又都是高學曆的白領,有著很好的工作和收入。不錯,小芸到什麽時候都承認老公是個好人,但好人不等於就是個好男人。結婚數年,就是這個自己在婚前寄予無限希望的人,卻從來沒有讓她在生理上滿足過哪怕一次,也從未成為她精神上的伴侶。剛結婚時,每次做愛,他都是單刀直入,速戰速決,毫不顧及她的感受。現在人到中年,更是幾個月都不碰她一次,即便在她的要求下勉強為之,也是敷衍了事,得過且過。更讓她難過的是,每當她剛剛有些許感覺時,他卻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應該不應該的情況下突然結束,讓她滾滾而來的欲望狂潮化瞬間為烏有,偃旗息鼓。總之,他每次都是在她得到滿足前,在極其的不和諧和她的痛苦中草草了事。而在精神層麵,他又總像個長不大的男孩,缺乏責任感,少有擔當,遇事喜歡退避三舍,自欺欺人。這難道就是她要的男人嗎?
每次完事後,她心裏都會充滿一種莫名的煩躁,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正要張口呼吸的人,剛剛進行了一半,卻被人生生按住了嘴,逼得她不得不立刻停止,本來觸手可及的快感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感覺欲望之火像一頭困獸一樣,在她的身體裏無奈無望地到處亂竄、掙紮呐喊、然後靜靜消失。更為痛苦的是,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丈夫自己的需要和感受。一方麵,她要顧及他的自尊,她知道男人把自己在床上的表現看得很重,如果直接直接了當地說出自己感覺,他那顆驕傲的心一定會受到傷害;另一方麵,由於從小所受的教育,她擔心說出來會被他看作淫蕩和不安分。所以她隻能把一切苦楚強壓在心底,希望通過淡漠和理智,去壓抑和管製內心深處的欲望之獸。
久而久之,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煩躁。她極端厭倦和他做愛,可身體又在欲望的燒灼下躁動不安。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忍耐克製,讓她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她的生理和心理,都結出了一層厚厚的繭子。她知道自己不是個蕩婦,她所要的隻是每一個正常女人的需要,可偏偏從這個凡事不爭、人人誇讚的好人身上,她卻得不到任何滿足,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有時,她真希望他能出去找個女人,這樣可以讓她少一些負罪感,而多一點離開他的理由。但他卻恰恰是個地地道道的老實人,在外麵從不沾花惹草,早出晚歸、勤勤懇懇地掙錢養家糊口,除了在性和感情生活上讓她得不到滿足外,在其方麵還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老公。她也想過,如果她去找個情人,也許問題就會得到解決,但這樣她又覺得對老公不公平。所以她一方麵渴望得到自由、渴望能有機會去重新尋找幸福;另一方麵又希望他們的感情生活,能夠一天天的好起來。這也是她除了考慮孩子外,沒有離婚的另一個原因。
這個社會對女人很不公平。如果女人在性方麵要求多一點,就會被男人罵成蕩婦。而男人們往往不會反省他們自己:其實把一個良家婦女變成所謂蕩婦的始作俑者,就是男人們自己。男人的自私和偏見,是對傳統文化男尊女卑的繼承,是一把看不見卻又鋒利無比的刀子,閹割和錯亂了女人的人性和道德觀,反過來又給那些不願意屈服於此的女人扣上一頂不貞的大帽子。
經過反複權衡之後,小芸一邊流著淚,一邊把寫好的離婚協議書壓在床頭櫃上,然後起身去廚房為全家人準備早餐。大約過半小時,她才叫醒熟睡中的兩個孩子,等她們洗漱更衣,吃完早點,就開車送她們去校車接送的站點。在兩個孩子麵前,小芸努力克製著自己,絲毫沒有流露出沮喪的情緒和異樣來。她想,無論大人的矛盾如何不能調和都不能影響到孩子,因為他們是無辜的。
在上班的路上,小芸反複地聽著那首讓她百聽不厭的曲子《我要找回幸福》,淚水止不住地順著臉龐默默的流淌。她沒有去擦拭,仿佛隻有這樣才可以把心中所有的積怨和傷痛統統洗刷幹淨。她不斷地給自己打氣,不斷地說服自己不再妥協;她下定決心,要勇敢地麵對這個生活中困擾了她許久的問題。她準備下班回家後,好好和丈夫談談離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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