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談話一般需要一個場所(環境)，來創造出一種和諧。情人們喜歡月下低語,商人們喜歡酒桌上交易,政客們喜歡密室協商,朋友們喜歡把酒當歌。 我和她的之間的談話卻總有個第三者存在。每次打越洋電話給她時，總是能聽到一隻公雞在裏麵像背景音樂似的不停的鳴唱。讓我和身處在老家的她，在談話時就能感到一股濃濃的鄉土氣息。再聯想到她對那裏的描述，我的眼前就會呈現出一幅巨摯的山水畫。
我以經完全習慣了這樣的談話，習慣了去感覺想像中的場景，習慣在想像中去欣賞每天都變化著的畫麵，也聽慣了那公雞一聲一聲不知疲倦，喧染氣氛的高亢。我有時也附合著叫幾聲，她會笑著說，你叫的比它還好聽呢。這時，我總會得意的說，那是自然，我小的時候被第一聲雞叫聲喚醒後，就一聲接一聲跟著叫，吵醒了哥哥，吵醒了妹妹，也吵醒了鄰居們那些貪睡的孩子。
想想小時候，我還有許多雞朋友呢。記得那年冬天，我養了幾十隻小雞崽，放在一個大大的紙箱中。底下鋪上棉花。為了包持紙箱裏的溫度，我找來根電線，連接一個15度的燈泡放在紙箱旁。24小時不停的保溫照明。我會半夜多次從床上爬起來，一會兒把燈關上，怕太熱了著火。一會兒又從夢裏驚醒，再把燈重新點上。有時小雞生病了，我著急的幾天睡不好吃不下。隻要一有時間，我就會一動不動的盯著它看。生怕一不留神或著出於我的疏忽它會死去。有時，我會把黃蓮素片碾碎，給拉肚子的小雞喂下去。
當看到它們一個個從小不點長成雄姿勃勃的大雞時，我真是開心極了。但我的責任也隨著它們長大而越來越重了。我每天需要去撿許多白菜幫子，回到家洗幹淨後再剁碎，然後擠掉水份，伴一些魚粉和玉米麵類的幹糧喂給它們吃。而撿來的白菜幫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冰凍的，每次做完雞飯，我的手都會凍得又紅又腫，但當我看到小雞們邊吃，邊歡叫的時候，心又總裏是甜蜜蜜的。
它們長大後，母親會把公雞殺掉，這時我像斷了自己臂膀一樣的痛。我會一連幾天都悶 悶不樂。有時抱著我最喜歡的那隻雞躲到外麵去，但最終還是讓母親無情地給殺掉了。我會為此幾天都不和她講一句話。聽不到公雞們的晨唱，總覺得生活中少了些什麽。
但照顧母雞的任務一樣不輕。有時幾十隻雞要在同一天下蛋，哪兒來那麽多的盛蛋的地方啊? 我隻好用手去摸雞的那裏。從而確切知道今天倒底有幾隻雞下蛋，大約是上午還是下午。然後再準備多少下蛋的地方。否則它們會隨便下到地上，弄破了不說還髒了雞舍。時間久了我和每個雞都有了感情，我還根據唐詩中的句子給它們每一隻都起了雅號。什麽寒山士，什麽萬重山，什麽踏歌聲等等。時不時的，這些往事還會像放電影似的一遍便又一遍地在我的腦海中跳出來在眼前幻動。 突然有一天，我和她打完電話後，感覺不像從前那樣愜意，那樣有滋有味，總覺得少了什麽東西。對了，我沒有聽到那一聲接著一聲的雞叫。沒有看到幅巨摯的山水畫，也沒有聞到隻有農村才特有的那種土地的花香和糞臭。我下意識的感覺到電話裏的第三個生命也許永遠的失去了。
隔一天，打電話時我第一句話就是問她，雞呢? 是不是死了。她說是啊，你怎麽知道的呢?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接著問，怎麽死的? 她說，它幾天不進食而且鄰居也抱怨它太吵。就化二元錢顧人給殺了。我聽後感到有什麽東西很很地挫了我的心一下，那種久違的痛再一次降臨到我的身上。我隻是應付她幾句就匆匆忙忙地掛斷了電話。我甚至不想打電話了。我想起母親殺雞的情景。她把我的萬重山倒拎著雙腳，撥掉脖子上的毛，然後用手擊打褪去毛的地方，最後一刀下去，看到一滴一滴的鮮血落到地上的碗裏，我的心。。。。
我突然想到，人類破壞了自然生態，破壞了各種生命賴以生存基本條件，破壞了宇宙間的和諧，平衡。最後也一定會毀滅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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