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我使出那致命的一招,他就必死無疑。但是,我隱而不發。
他哪裏知道,其實我早已立於不敗之地。
血雨腥風的江湖,說不出的詭異難測。環伺在側的敵手,常常迫得你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而這一次,我是非出手不可了。
他步步進逼,每一劍出手都攻我所必救。我雖然勝券在握,卻也絲毫不敢大意。拿穩心神,在他漫天的劍光中遊刃穿梭。
他的劍光漸漸地生出寒意,凍入骨髓,我幾乎不能自持。
而現在明明是陽春三月,是該我們泛舟西湖的三月啊。那一年,我們攜手在白堤上漫步,你柔聲說:“蕙兒,將來我也修一條這樣的長堤,隻給你一個人走,好不好?” 我嬌嗔地說:“那要看那堤是通到哪兒去的。沒準我還不願意走呢!” 你說:“如果堤的那頭,是我們的家呢?” 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到好暈眩。我的神情,也一定是嬌羞無限吧。好久好久,我才聽見自己對你說:“那樣的話,不管多長的堤,我都會一步跨過去。”
春已逝,物是人已非。
誰能想到,今天,我們竟成一決生死的敵手。
他的殺氣越來越濃,每一招都力發千鈞。我閃躲騰挪,每一次都用輕靈的招數化解。若不是生死之際,他一定會發覺我今日不同以往,竟會如此從容淡定吧。有時候我也有些遲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這一戰,你其實早已經輸定了呢?
酣鬥之中,我偷眼看他,見他已汗透青杉,額頭也密密麻麻布滿了汗珠,仿佛籠罩於白霧之中。黑發當中,竟然夾雜著幾根白發。一時間,我的心有些隱隱作痛。心念一動,我的劍法有些散亂。電光火石之間,他已封住我所有退路。我已無路可退。
“啪!” ,他把一顆白子清脆地拍在棋盤上,“大眼殺小眼。”
兩條扭殺在一起的巨龍,他的有一口三氣的眼,我的卻隻能做出一口兩氣的眼。他如釋重負,笑盈盈地看著我。目光中有一絲愛意,但更多的是得意。
我長歎一聲,拿起一顆黑子,輕輕放在棋盤上,幽幽地說:“記得麽?這就是你第一堂課給我講的十大必殺技之一。”
“倒脫靴!” 你瞪大眼睛的時候,其實也是雙眼皮的。
三歲小孩子都懂得的把戲,你怎麽就忘了呢?
未予
2003-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