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星期六下午,這個星期六下午截然不同於所有其他的星期六下午,但又絕對不像一個星期一下午或星期四下午。我在市政廣場坐著,長椅的另一頭坐著另一個人。我寧願獨自待著,但不想馬上站起來走開,以免使人難堪。人行道上,狗的糞便被昨夜的雨水泡軟了,這裏一灘,那裏一灘。
我喜歡這條街上鬧哄哄的繁忙景象,那兒有一種邋遢的歡快氣氛,令人愜意地感到興奮,你覺得在那兒隨時都會有一番奇遇。有些時候,安靜的東西反而會顯得很吵鬧,而吵鬧的東西有時候卻聽不見。有輛既不過分豪華,也不明顯寒磣的小汽車正在那兒等著,就像我現在這樣,在市政廣場這麽坐著,如一匹黑色的馬站在一片潮濕的草地上,看上去似乎有點可憐。
我手裏攥著一本書,睜大驚恐的眼睛望著另外一個世界,這不是我剛才置身於其中的世界。一個奇怪的瞬間,我感覺現在並不是現在。我成了一隻盛滿活水和死水的壇子,稍微側一側,許多想法便會流淌出來。父親去世後,我心裏哭泣過,但沒有掉一滴眼淚。走出火葬場時,我看見煙囪裏冒出的煙升上天空,我的父親輕飄地升天了。我默默地思索著桑德堡的詩句:人最終留下的不過是夠做一匣火柴的那點兒磷和充其量也隻夠造一枚成年人可以用來上吊的螞蟥釘的那點兒鐵。事兒開始了,又結束了。死去的人恐怕不會再想什麽,再感覺什麽了。以我的觀點看來——隻是我的觀點——這是死的一個好處。
雖然還不是散了架、正在竭力拚湊齊全的人,但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變成兩個人,這樣我可以自己拍拍我的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這口煙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注視著噴出來的煙霧,它在空氣中慢慢地擴展,被看不見的手指頭卷了起來,然後又消散了……有一刻工夫,我木然呆望著地麵上的一條裂縫看了很久。這世界既有趣可笑,又令人心碎,既是其所有的一切,又是其沒有的一切。有時,四十多歲的人似乎會花一些時間坐在椅子上,思考著他們悲慘的一生。當然,他們也會說些 “隻要堅持不懈,每個人都將會有成功的一天“之類不著邊際的屁話。
她像一股三月裏的狂風,把那咄咄逼人、無法逃避的現實有帶到我的麵前,這陣風也攪亂了我胳膊上的汗毛。
她穿著,一種半朋克、半魔幻的風格,似乎要表達她年輕而勇敢的“滾你媽的”精神。她那不安分的魅力產生一股個性化的軌跡。汗水使她美麗的秀發貼在了光滑的前額,而她的神氣就像一個要做交配飛行的蜂王似的。我不知道別人是否像我一樣,反正我覺得自己無法長時間地對著美注視。在我看來,哪個詩人的詩句都不像濟慈的《恩底彌翁》的第一行那麽虛假。
幾個月前我們有一場小口角,那籬笆還遠遠沒有修補好呢。我麵帶微笑,側臉卻依然沁出一絲憂傷,隨時準備拿她開一個謔而不虐的玩笑。她說:“我喜歡你的原因是你毫不媚俗。在媚俗的王國裏,你是個魔鬼。”我默默不語,褲腿發涼,似乎放了一個婉轉而略帶蛋味兒的屁。她享受著我的窘迫給她帶來的樂趣。
之後,我們麵對麵站著,像是四輛卡車僵持在泥濘不堪的十字路口。我不太擅長日常性交談,也不像有的人渾身都是感情,。我的好心情也像蛋殼一樣脆弱,因為,
我是一個熟知黑夜的人。
我曾在雨中出門——在雨中回來。
我曾一直走到城市最遠處的燈火。
現在,我真想去後麵的門階上睡一會兒,就像一隻直率的小螞蟻。想象之中,我們睡著了,而外界的聲響仍能慢慢穿過像白色床單一樣裹著我們潛意識的簾幔。
(注:此文為濃縮式地掉書袋,文中99.9%的文字都出自最近讀的十幾本小說裏。文學大師所言,引用幾乎一字不差,俺不過憑感覺東拚西湊編織拚接,個別處為了文字連貫,添加了隻言片語。編排完後覺得這不失為一種新的讀書玩法,說不定還是個創見,嗬嗬。)
備注版:
這是一個星期六下午,這個星期六下午截然不同於所有其他的星期六下午,但又絕對不像一個星期一下午或星期四下午。[1]我在市政廣場坐著,長椅的另一頭坐著另一個人。我寧願獨自待著,但不想馬上站起來走開,以免使人難堪。[2]人行道上,狗的糞便被昨夜的雨水泡軟了,這裏一灘,那裏一灘。[3]
我喜歡這條街上鬧哄哄的繁忙景象,那兒有一種邋遢的歡快氣氛,令人愜意地感到興奮,你覺得在那兒隨時都會有一番奇遇。[4]有些時候,安靜的東西反而會顯得很吵鬧,而吵鬧的東西有時候卻聽不見。[5]有輛既不過分豪華,也不明顯寒磣的小汽車正在那兒等著,[4]就像我現在這樣,在市政廣場這麽坐著。(插入一句)如一匹黑色的馬站在一片潮濕的草地上,看上去似乎有點可憐。[5]
我手裏攥著一本書,睜大驚恐的眼睛望著另外一個世界,這不是我剛才置身於其中的世界。[6]一個奇怪的瞬間,我感覺現在並不是現在。[5]我成了一隻盛滿活水和死水的壇子,稍微側一側,許多想法便會流淌出來。[6]父親去世後,我心裏哭泣過,但沒有掉一滴眼淚。走出火葬場時,我看見煙囪裏冒出的煙升上天空,我的父親輕飄地升天了。[6]我默默地思索著桑德堡的詩句:人最終留下的不過是夠做一匣火柴的那點兒磷和充其量也隻夠造一枚成年人可以用來上吊的螞蟥釘的那點兒鐵。[6]事兒開始了,又結束了。[7]死去的人恐怕不會再想什麽,再感覺什麽了。以我的觀點看來——隻是我的觀點——這是死的一個好處。[8]
雖然還不是散了架、正在竭力拚湊齊全的人,[9]但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變成兩個人,這樣我可以自己拍拍我的背。[9]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這口煙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5]注視著噴出來的煙霧,它在空氣中慢慢地擴展,被看不見的手指頭卷了起來,然後又消散了……[10]有一刻工夫,我木然呆望著地麵上的一條裂縫看了很久。[6]這世界既有趣可笑,又令人心碎,既是其所有的一切,又是其沒有的一切。[9]有時,四十多歲的人似乎會花一些時間坐在椅子上,思考著他們悲慘的一生。11當然,他們也會說些 “隻要堅持不懈,每個人都將會有成功的一天“之類不著邊際的屁話。[5]
她像一股三月裏的狂風,把那咄咄逼人、無法逃避的現實有帶到我的麵前,[4]這陣風也攪亂了我胳膊上的汗毛。[12]
她穿著,一種半朋克、半魔幻的風格,似乎要表達她年輕而勇敢的“滾你媽的”精神。[9]她那不安分的魅力產生一股個性化的軌跡。[12]汗水使她美麗的秀發貼在了光滑的前額,[5]而她的神氣就像一個要做交配飛行的蜂王似的。[4]我不知道別人是否像我一樣,反正我覺得自己無法長時間地對著美注視。在我看來,哪個詩人的詩句都不像濟慈的《恩底彌翁》的第一行那麽虛假。[4]
幾個月前我們有一場小口角,那籬笆還遠遠沒有修補好呢。[9]我麵帶微笑,側臉卻依然沁出一絲憂傷,[8]隨時準備拿她開一個謔而不虐的玩笑。[4]她說:“我喜歡你的原因是你毫不媚俗。在媚俗的王國裏,你是個魔鬼。”[7]我默默不語,褲腿發涼,似乎放了一個婉轉而略帶蛋味兒的屁。([5]蛋味兒[13]婉轉)她享受著我的窘迫給她帶來的樂趣。[5]
之後,我們麵對麵站著,像是四輛卡車僵持在泥濘不堪的十字路口。[14]我不太擅長日常性交談,[8]也不像有的人渾身都是感情。[14]我的好心情也像蛋殼一樣脆弱,[5]因為,
我是一個熟知黑夜的人。
我曾在雨中出門——在雨中回來。
我曾一直走到城市最遠處的燈火。[15]
現在,我真想去後麵的門階上睡一會兒,就像一隻直率的小螞蟻。[5]想象之中,我們睡著了,而外界的聲響仍能慢慢穿過像白色床單一樣裹著我們潛意識的簾幔。[3]
參考小說:
1.《黑色的春天》【美】亨利·米勒
2.《另一個人》【阿根廷】博爾赫斯
3.《失明症漫記》 【葡】若澤·薩拉馬戈
4.《尋歡作樂》 【英】威廉·薩默塞特·毛姆
5.《綠野黑天鵝》 【英】大衛·米切爾
6.《過於喧囂的孤獨》 【捷克】 博湖米爾·赫拉巴爾
7.《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捷克】米蘭昆德拉
8.《沒有女人的男人們》 【日】村上春樹
9.《布魯克林的荒唐事》【美】 保羅·奧斯特
10.《絕望》【美】納博科夫
11.《刺蝟的優雅》【法】芭貝裏
12.《惡棍來訪》【美】 珍妮弗·伊根
13.《隱身衣》 格非
14.《鹿苑》【美】諾曼·梅勒
15.《博爾赫斯談話錄》【美】威利斯·巴恩斯通
2016年1月
努力,把它發展成一個長篇。文獻索引可以注出出版社和頁碼。
除了那個她出現得有點唐突,其他幾乎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