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最近流行壯膽兒哈,說一點事情必須拋出個大人物作陪方才顯得理直氣壯殺氣騰騰。我不免流俗,今天推出芥川龍之介來給自己壯膽兒。在讀書方麵,我和芥川龍之介相仿,他說,“我看書沒有遵循什麽順序,有的書看得太早,有些書又讀得太晚。”我讀書也是沒個係統,東一本西一本的,純是亂讀。記得北大學者孔慶東說,“文盜有先後,樹葉有專攻。”這話說的讓我舒心坦然,年輕時沒讀過一些該讀的經典作品,也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不好意思的了,更不用管什麽天龍八部是一部書還是八部書了。 然而,一些經典,即使讀得再晚,但隻要讀到,就不算晚,也不留遺憾,例如最近我讀的夏目漱石的經典。 《哥兒》這書讀起來親切有趣。文字活潑,人物刻畫尤其鮮活,“我”的毛毛糙糙,“豪豬”的爽直,“紅襯衫”的巧舌如簧與陰險無恥,“蹩腳幫”的溜須拍馬阿諛奉承,“老秧南瓜”的無底線的忠厚老實,這些人物的特點無不躍然紙上,呼之欲出。甚至一些次要角色也很出彩,善良的清婆,圓滑世故的房東老太太,不太靠譜的爹,也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文中許多描述領導及同事之間的內鬥,看起來真親切,好像又回了國,有時竟感覺這些事就曾經發生在身邊。從這方麵看,感覺日本人和中國人骨子裏的秉性真是差不多,使用起卑鄙手段來,表麵上都做得冠冕堂皇。 長周末第一天,鋪完草坪,抽空翻看亨利·米勒的《北回歸線》,順便養養腰,有點疼。小說沒有想像的那麽黃,也沒看出當初被禁的緣由,也許是時代不同,道德標準不同吧。小說前麵有點亂扯,直到讀到第九章時才被真正感動,不僅僅是由於優美犀利的文筆,更由於頹廢麵具後麵的刻骨深情。那一代人號稱“垮掉的一代”,這麽說似乎有點誇張,他們個個貌似放蕩不羈,其實是誇張地掩飾了內心的悲天憫人,這與當今世界裏外皆空的玩笑虛無主義相比,我倒覺得那一代人並不是那麽地跨,或者說,他們垮得還算比較嚴肅比較認真。 馮唐先生為本書的中文版寫了序。硬裝幽默,顧盼自雄。序寫得不著四六,膚淺媚俗,行文雜亂無章,透著心裏沒底,徹頭徹尾地印證了我們這個時代才是真垮,垮得渾然天成,垮得幾乎不能再垮。但轉念陰暗地又想,說不定這是圖書編輯們故意安排的精致的反諷呢,他們一邊欣賞著馮唐沐猴而冠手舞足蹈,一邊說不定在背後鄙視竊笑呢。如此這麽一想,我又覺得馮唐確實適合給“垮掉的一代”的作家寫序,相應地,他寫的序也絕非拙劣之作。 長周末第二天,卸石子下車二十五袋,鋪完門前一百塊小地磚。晚上斜靠著沙發上看芥川龍之介《文藝的,過於文藝的》,繼續養腰,更疼了。 芥川龍之介真是個實在的人,我讀著讀著,竟覺得他像是日本的魯迅,文字的氣味相仿,與人爭論的犀利程度也相仿。隻可惜他活到35歲就自殺了,要不然,不知該還會有多少好作品奉獻世人。 長周末第三天,啥活沒幹,啥書沒看,哼哼唧唧躺了大半天,徹底養腰。讀書容易,農活兒可真是不容易幹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