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咕咚'一聲來到這世界,來就來了,無從選擇,無可奈何,任由他哇哇喊叫。相比之下,死卻仁慈一些,如同做菜,自己可以選擇火候和菜式,不過,那仁慈又僅限於此,到頭來還是逃不過'轟隆'一聲一個死,也是無從選擇,無可奈何,任由他留戀纏綿。 從這點上看,人是悲劇性的,正如希臘悲劇根本的世界觀,"不是人選擇命運,而是命運選擇人。"悲劇的大背景既已定下,在'無可奈何'兩端之間,人所能做的不過是盡量精彩地過活,不至於以後後悔而在 '奈何橋'那邊急切等候躍躍欲試。 簡單地這麽一看,人生真是無奈,探索人生的意義又何在呢?無聊不無聊呢?然而,轉念一想,如果不做這些無聊事情,何遣有涯一生呢?
'立'就不怕這種無聊。
這裏之所以把立加了引號,因為我很難區分出小說中的立和生活中的立,他似乎常常遊走其間,左右飄忽,虛實難辨。但這無形地給我出了一個難題,評論起'立'來常常是把握不定,號脈也不準,時隱時現,時緩時急。也許如'立'這個名字所暗示的,'立'是立體的,現實與虛構並存的,所以,評論'立'也必須要立體地看,細細地看,不能著急。'立'的立體表現在他不僅攝影,還寫小說,還有點神秘兮兮。理解他的攝影,似乎曲折些,我們先從他的小說看起,然後再回到攝影,探究他的攝影所要表達的含義。
為此,我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立'的《巴爾的摩下午5點30分》,共27篇帖子,沒看懂。我不甘心,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還沒看懂,有點想罵娘。納悶了大半天,後來豁然明白,我不能用讀小說的方式來讀《巴》。它並無貫穿始終的情節和衝突人物,如無李漁《閑情偶寄》所說的'立主腦',亦無黑格爾所說的戲劇的衝突;與其說《巴》是小說,不如說是生活隨筆或心靈獨白。於是我又看了一遍,這回心裏舒服多了,時不時地竟也能有一些共鳴,這真是令人欣慰,欣慰得也忘記了看三遍才整明白的苦惱。
當然,《巴》是未竟之作,我們不能在此妄下結論,僅是現在,姑且把它當作隨筆看待。也許以後經過整合和梳理,也許他摻和進一些'前後呼應','穿插藏閃'等等小說寫作伎倆,更以一條豔麗的情節絲線,將這些如粒粒珍珠般的隨筆串將起來,進而做到情節前後'無矛盾',人物交待'無遺漏',小說內容'無重複',以致《巴》最終華麗轉身,成為一部好小說也未可知,這是我的期待,或許也是大家的期待。
可喜的是'立'最近開始了短篇小說的創作,《我在城裏講故事》文字洗練,人物突出,情節抓人,對小說寫作而言,很是有模有樣了。也許多部短篇小說的積累,對《巴》的最終完成能起到很好的鋪墊和借鑒作用,請原諒我妄自菲薄地這麽想。
在讀隨筆《巴》的過程中,印象深刻的首先是文中的諸多細節,"翹起的大腳趾","隔壁的yes聲","安靜、空曠並偶有試劑味道的實驗室"等等等等,這些無疑是小說'密針線'的絕好素材。其次是人物,'立',老李,老葛,慧子,卓等等,都具有小說中具有個性的人物潛質。 再次是'立'的獨白與思考,盡顯精彩,也是我最有喜歡的,也許是有類似的經曆,漂泊在外的遊魂,在未知的空間輾轉騰挪,難免擦肩相遇,相視一笑,笑謔一番:原來你也是個苦娃!還是個愛琢磨事兒的苦娃!
最可貴的是'立'對內心深層的挖掘,這種挖掘是坦誠的,真實的,心無化妝的,所以是讓人心動的。在當下一味兀自裝B的網絡時代,這顯得尤顯珍貴。從而可見,'立'無疑又是真誠的,低調的,這種放低自己的姿態,也許有利於'立'能用更具體、更細微的視角體味人生。另外也值得一提,從'立'能直麵慘淡的實驗室和地下室,我們似乎也可以說'立'是勇敢的。
如果理解了'立'在《巴》中的內心獨白,那麽走進'立'的攝影便不困難。'立'的獨白有時是深刻的,有時是幽默的,有時是哲學兮兮的,有時是神經兮兮的,但無不透出'立'在"生命的偶然與必然、內省與衝動、不安與執著、懦弱與頑強、絕望與救贖"等等方麵的思考。對於形而下的攝影,我想,'立'的照片與他的種種思考是交相輝映的,相信你看到下麵的片子,能體會出'立'思考人生的餘味。
啊撲,2013年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