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年:皮革婚
這細(戲)說的“結婚十年”寫到這裏,進入了最困難的時候。倒不是這結婚的第三年沒什麽可寫的(正相反,回憶起來這一年裏可寫的事情很多很多)。得,叫那誰誰說中了,難是難在怎麽和結婚周年的名稱掛鉤。我坦白,開始那個“紙婚”的確是一個“紙”字勾起了許多回憶,一激動就不加考慮地給自己上了“套”,現如今,有點“騎皮革難下”了。罷,罷。反正是戲說,編我也得把這十年的故事分別和這結婚周年的名稱編到一塊去。
且說這皮革吧,皮革嘛,如果拿來做衣服總是做外層遮風擋雨的多,比如什麽皮帽,皮襖,皮手套,皮大衣,皮鞋等等。這麽說沒錯吧?好,近了一點了。還有皮墊,皮套,皮縟等等,全是起保護作用的,這也沒錯吧?又近了一點。皮革哪裏來的?來自動物的皮。動物有皮,樹也有皮,人就更有皮啦,雖然此皮非彼皮,但起的作用類似吧?糟糕,好像又說遠了。
還是來說我們的婚姻。結婚結到第三年的份上,浪漫的激情漸漸平息,彼此身上芝麻大的毛病都被放大多少倍琢磨過了,柴米油鹽的瑣碎開始在日常生活中占據了主角。這時的婚姻,很需要一層皮革來保護與維持。我們婚姻的皮革,便是計劃外不請自來的女兒。
其實那一年我們極忙。老公被第一年的MBA課程折騰得頭昏腦脹,我呢,好不容易熬出了可以寫論文的實驗結果,卻因為老板對論文寫作的嚴肅態度,和自己糟糕透頂的英文寫作水平,論文的前幾章寫了左一稿右一稿還是過不了關。同時讓我們頭痛的,還有畢業後的去向和身份問題。念MBA對申請身份是沒有任何幫助的,而且拿到了MBA如果沒有身份,也很難找到工作。於是我什麽時候畢業,畢業後去哪裏做博士後,將來的老板能否協助辦身份,甚至於這辦身份的過程能有多快,能否趕上老公畢業的日期,都成了事關我們的小家庭向何處去的“巨大”問題。
正“陷”在這一鍋“愁粥”裏的時候,一天早晨起床,我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去看醫生,原來競是懷孕了!
以旁觀者的眼光來看,我們那時懷上孩子簡直是再糟糕不過了:要錢我們沒錢,兩個人還都忙得要命。老公的學位剛開始念,自顧不暇,我的學位還沒到手,兩人的身份問題也就無從談起。這樣的時候我們決定要這個孩子,在別人眼裏是不是有點“瘋狂”?可在我們自己的內心,一旦確信自己的腹中已然有了個小生命在悄悄長大,一旦決心要這個孩子,所有原來擺在我們麵前難以決定的事情卻都變得簡單了。
首先自然是要把我的畢業論文快快寫出來,論文答辯也得在小寶寶出世前完成。在被懷孕反應弄得整天嘔吐惡心的間歇裏,我的心情卻在老公的鼓勵安慰中漸漸鎮定下來。心情的改變,讓我的英文奇跡般地越寫越流暢,論文的第一章前後改了有七、八遍吧,最後一章居然兩稿就通過。隨著論文文稿的順利完成,論文答辯日也幾經折騰確定在了預產期前的一個月。
答辯的那天,我挺著懷孕八個月的大肚子,勉強鑽進一套抽掉了腰帶的長裙,“雄糾糾,氣昂昂”地登上了報告廳的講台。同實驗室的兩個美國學生事先打趣地安慰我:如果答辯委員會的教授們提出什麽難回答的問題,你就假裝肚子疼,我們隨後衝上去扶住你,立即送你去醫院,這樣你的答辯就自然結束了。有這個“應急措施”墊底,我在答辯過程中充滿信心,對所有聽眾和教授的提問都對答如流。整個答辯過程中肚子裏的小寶寶也特別配合,一個半小時的報告和答辯,她居然一腳也沒踢我。最後,我在大家的一片掌聲和微笑中順利完成答辯,為我前後七年艱苦的博士學位攻讀過程劃上了圓滿的句號。為此,我在論文的答謝詞中,特意添上了最後一句:我感謝腹中尚未出生的小寶寶,謝謝她讓我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論文答辯完成後,在哪裏做博士後的問題也不再是問題。既然馬上就要有孩子了,我和老公決定我們不能分在兩地。身份問題自然要想法解決,但目前最重要的,卻是我們一家三口要在一起,有困難一起相幫著克服,初為人父人母的快樂,也是要一起朝夕麵對著來細細品味和享受。所以沒用再猶豫,我在本校幾個和我專業有關的係裏選擇了些實驗室,開始和那些教授聯係。我的目的很直接簡單,做什麽課題無所謂,一是老板有錢雇人,二要願意幫我申請工作簽證。決心一下,結果很快也就出來了,我在本校的癌症研究中心找到了願意接受我做博士後的實驗室。
許多年過去,如今回想起當年在懷孕及生女兒前後的種種經曆,我依然感慨萬分。假如沒有女兒的意外到來,我和老公的人生幾乎肯定會是另一番模樣。也許我們不會在隨後的一些年裏吃那麽多的苦,也許我們各自的事業發展會更有成就,但是,由此我們的婚姻生活是否會象現在這樣有一層堅韌的“皮革”,卻是非常難說。愛情固然是婚姻的基石,但這麽多年的婚姻生活下來,我有一個深深的體會便是:子女是婚姻穩定的一個極重要的因素。我和老公一致同意,結婚十年來我們最大的收獲,便是有了一雙兒女。兒子的出生是結婚第七個年頭裏的事了,容後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