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懶覺起來,看到微信最近討論熱烈的一個朋友小群裏有人貼了一個視頻,某地遊行中出現唱反調的年輕女非裔。她說BLM is a joke, 如果BLM 應該一直matter,但是殺死黑人最多的是黑人,沒人在乎這些被殺的BL,隻有BL被白人殺死的時候,才被在意,這才是歧視。視頻有點長,和淘氣隻看了一段。淘氣說:“她是非裔可以這麽說,其他族裔說這話會被暴打。至於殺死黑人最多的是黑人,不奇怪啊,我看過數據,雖然影視小說裏很多連環殺手,實際上這些案子隻占很小的比例,大部分謀殺發生在熟人之間,黑人當然認識的黑人多。”
昨晚看到紐約黑人保守大主教三年多前的布道講話,正好小群裏在討論歧視,問朋友這位算不算歧視,有說是,有說這是自我歧視。再問淘氣。他很認真地聽完,說:“他說的有些對,有些不對。黑非洲文明發展嚴重滯後主要還是地理原因,因為他們被海洋和撒哈拉沙漠隔絕起來,幾千年裏和外麵的世界毫無交流,沒法得到發達文明的輻射。埃及文明屬於地中海文明,和歐洲西亞文明是一體的。”我說蘇丹呢,好像一度發展的不錯。他說:“蘇丹和埃及接壤,得到埃及文明的輻射。”這說法聽著有點新鮮。
也是昨天,看到NYU亞洲兄弟會有人把內部聊天內容曝光,有點震驚,忙讓淘氣看。淘氣認真讀了報道和聊天內容,說:“聊天內容很實在啊,是在認真交換意見討論,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那你覺得被曝光,這幾個亞裔學生會有什麽遭遇。”他毫不猶豫:"最好的情況是僅僅被開除,更糟糕的是還被人死亡威脅。他們不應該遭遇這些,是誰曝光的?為什麽?"我說:“應該是這個群裏麵的人,兄弟會內部的兄弟。往好裏想,也許是為了自以為的正義,往不好裏想,也許是出於某些私怨。給你看這個,是想讓你知道世界很美好,有時也很險惡,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不要把自己卷進麻煩。”淘氣不是愛掛在社交軟件上的孩子,僅僅滿足和同學為了學習和課外活動聯絡需要,而且對網絡安全一直存有疑慮,這點讓我們比較安心。可他同時也是一個很在意“公平”的孩子,看到不平忍不住要指出來,理性和邏輯又往往使得他的觀點和論述顯得“冷酷”,不容易為同齡人接受,雖然有些老師喜歡。他又喜歡較真,還是有點擔心的。
“美國是自由國度,然而目前情勢下,我希望你在外麵說話小心,更不要留下可能導致麻煩的把柄。可以回家來暢所欲言,家裏永遠是安全的。”
淘氣說:"爸爸跟我說對不讚成的事情可以保持沉默,可他不知道有時沉默就是一種態度,會被默認為反對,甚至比直接反對更糟糕。沉默不是選擇。"
“看情況吧。不好沉默的場合敷衍一下,言不由心,不是什麽大事。對大的政治問題,最終還是用選票說話。”
前兩天剛剛討論過選舉。淘氣是理想主義者,認為選舉的目的是找到最好的,如果沒有好的,寧願放棄投票。媽媽經過那樣的時期,更被真實的社會捶打多年,早不相信存在什麽最好,認為最重要的是投票,投給誰都是次要的,在壞的裏麵,打擊最壞的。選票是美國給與公民的最大的權利,放棄選票不過是放棄唯一的自由發聲的機會。似乎,淘氣被說服了。
不過幾個小時,又看到14歲的女孩把家庭對話爭執錄下來放到網上,可以想象父母將會被卷入麻煩。沒怎麽聽那一家子說什麽,淘氣饒有興趣地讀下麵的留言。我問他:“這個女孩最大的錯誤失什麽?”他想不明白。
“不說她,說你吧。你覺得你好吃好喝平安幸福得到好的教育,最該感謝的是什麽?”
他想半天,不大有把握的說:“社會製度?”
氣笑了:“你和那些黑人社區沒有機會的孩子生活在一個社會製度下,是什麽讓你們有不一樣的生活?”
他想不明白,有點苦惱的樣子。
“是家庭,是父母吧?那些孩子還有社會製度給錢,花在你身上的每分錢都來自於我們。也許怪我們做父母的做的太多太好,讓你們覺得理所當然,沒有價值,隻有在不順你們心意的時候才有負值。”
淘氣很委屈:“我沒有,我不是那樣的。媽為什麽這麽激動?!”
淘氣的確不是那樣的,但顯然,之前的迷茫不解說明在把父母之愛視同陽光空氣水,使用價值滿滿而價值低下這點上,他屬於年輕一代的大多數。根子也許還在父母身上。
之前十來天,外麵的世界風風雨雨,家裏歲月靜好,淘氣為英語的期末論文煩惱,似乎無心旁騖,也沒敢跟他討論熱點新聞。後來發現他一清二楚,觀點也很明確。
他認為警察係統的管理有問題,那是個有問題有壞記錄的警察,早該被開除,但不應該因為一個壞警察做了件壞事就說所有的警察都是壞蛋。他相信大部分警察是好人。昨晚,他說:在某地新聞裏看到,建築失火,有個小女孩陷入火中,警察趕到了,消防員還沒到,警察衝進去把小女孩救了出來。衝進火中救人不是警察的工作,但他們判斷等消防趕到火勢更大小女孩可能受傷,所以他們做了額外的工作。然而,那些口口聲聲警察全是惡棍的示威者根本不在意這樣的新聞,這樣的好警察。
他還記得Peter Liang的案子(那大概是他第一次涉及政治和警察的深入學習),說警察也是人,也會害怕,也會有偏向,但因此就否定他們的付出很過分。但警察係統確實很有問題,象我們小鎮上的警察工作輕鬆受人尊敬還報酬高,而治安不好的城裏經常處於各種危險和矛盾中壓力大收入還少,不公平,解決辦法是把市鎮的警察局統一由州政府甚至聯邦管理。我們忙說這不是個好主意,說到最後,他爹說某種意義上,警察係統也是個大Gang,外麵的手根本伸不進去,不能讓它更大了。淘氣不太明白,但也沒追問。
還有就是那些亞裔青年對父母對普遍的亞裔的指控。問淘氣覺得爹媽是racist嗎?他想半天:你們?不是吧。
我們鎮白人占80%,亞裔以南亞裔為主,非裔人口可能跟華裔差不太多,淘氣在鎮公校一直有非裔同學,小學是兩個,初中也許再加一兩個。足球隊當年有兩個很猛的非裔主力,淘氣望塵莫及。現在年級有一個非裔,家裏是住頂級富人區的非洲移民。兩年前在市區參加活動時遇到一個城裏黑人社區的孩子,活動中,這孩子坐在一邊不參與,instructor看見說xx你應該幫著做什麽什麽,這孩子勉強過來搭了下手,一邊嘟囔another black guy to blame with。淘氣回家說起,說這種人才是racist。
也許接觸過不同的黑人,知道警察和警察也是不同的,他看事情能夠比較客觀。也許因為第一個跟他說起馬丁路德金,第一個介紹他去讀I have a dream的是媽媽,給他借本.卡森傳記的是媽媽,即使他不記得了,他也不認為媽媽這方麵該指責。
“有個華裔女talk show說她媽媽是racist,在美生活多年,一個黑人朋友也沒有。你媽我也沒有黑人朋友,你怎麽想?”
淘氣愕然,搖頭失笑,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