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實”的一周

上周這時候，正坐在一群同年級家長中間，聽校長和college counselor介紹高三高四選課細則，順便得到一個噩耗：科研實驗室對年齡的限製。

重做暑期規劃，秋季選課，這一周淘氣還沒怎樣，俺過得可是很“充實”。充實到了在設了timer的情況下，還把放烤箱裏二次發酵的麵包給忘了個幹淨，第二天早晨才被老公發現。沒有製式早餐麵包，父子倆隻能烤兩片三明治麵包對付，強烈控訴俺的嚴重失職。好在，經過一周，基本都settle了。

俺慌張下第一個想法是隻能上夏課了，等不及問娃，先給college counselor發郵件說。counselor說夏課他們不管，不過有時間衝突，就不能上，還說不讚成暑假還讓孩子學習，淘氣該去做些他喜歡的，能發展自我和領導力的活動，最好在同齡人的環境中。淘氣也不喜歡夏課，還想跳過俺選的那個計算機課。

於是又扯到AP。AP本來完全不在我們地圖裏，學校沒AP課，本部的課上完，直接去大學選課，不過提供考試。又一輪郵件來回才知道，AP一般秋天注冊春天考。淘氣想今年考也行，late registration馬上截止。建議明年考，反正他計劃也是高四才上計算機課。

俺在網上找了個項目，不是camp，主要給當地孩子的，要去，俺還得陪他住過去。淘氣還不樂意，倒不是嫌功課重，而是不高興離家五周，五周不能玩帆船，不過答應先申請。學校一般要求給老師兩周準備推薦信，時間上還有兩周，可下周就是假期了。好在老師們都nice，說OK。

Counselor叫淘氣去見他們，討論暑期安排等事項。college counselor一般是高三開始才一個個work with students，淘氣這也算early start吧。正好他秋季選課也有些問題要去一次次地去問。可以同時選兩個選修seminar嗎？可以。數學課和STEM seminar有20分鍾overlap，這門課明年少了很多選擇，這個是最合適的了，我們六個人想一起上，怎麽辦？隻要有衝突就不能同時選，你必須放棄STEM seminar。

他們學校有個比較特別的規定，高四學生必須完成一篇研究性論文，當做高四唯一的必修課。為了高四做準備，高三開seminar，分STEM和人文，幫助學生了解各領域的動態，和實驗室/大學教授建立聯係。聽說有些絲糕也有高四論文，但一般不是必須的。這本來是我們選擇這個學校一個原因，希望他有機會explore，找到自己真正的興趣。

不過，事實也可能沒那麽美好。任課的是淘氣的物理老師，賓大物理博士，多年在NJ絲糕任教，因為丈夫工作變動，去年才全家搬到麻州，在本地沒什麽人脈。去年是她在本校的第一年，估計學校本身的connection都沒撿起多少，家長學生不大滿意。到淘氣是第三年，情況多少會改善。而且，那老師很喜歡他。counselor說STEM seminar不是必須的，很多沒上seminar的學生做出了很好的論文。

俺暗自嘀咕這是因為她知道了淘氣有備選的實驗室和指導教授，估計seminar能提供的選擇也不會更好。不過呢，目前淘氣的興趣點主要在CS，又向往那個實驗室，真想找到吸引他的第三個熱點，也是不大可能，隻是希望他能多長長見識，可數學課又不可能放棄，改動。

還有一個是arts選修，淘氣自然選音樂。音樂老師去年鼓勵他高三來上composition seminar，可今年課表裏隻有一個Musicianship。淘氣說可能是因為音樂老師身體不好，醫生要他減少工作量。他去問Musicianship到底做什麽，老師先嚇唬說很難的，我要求很高的，不是給pass完事，而是ABCD，我真不想影響你GPA。隨後又說，我不會給你壞分，你可能會看到A-，評語裏叫你來見我，然後我會告訴你，你的表現其實是B-，算了，你先來shadow一節課吧。這老師一直是這個調調，學生家長都喜歡。

這課的時間正好是淘氣周一午飯的時段。昨天，淘氣跟Advisor會麵後，抓著三明治去了音樂教室，得到允許邊上課邊午飯。今年上這課的隻有一個男生，看到淘氣挺高興，說還是多幾個人一起上課好。昨天內容是節奏，一大厚本樂譜，老師翻到一頁指著一處說開始，注意節奏，學生就要把譜子讀出來。淘氣說不是普通樂譜，很難讀的那種，經常上下八度地跳，而且老師會伸手把你在讀的小節蓋住，這就要求你必須在嘴巴讀出當切小節的時候，眼睛去辨認下一個小節，對大腦的協調要求很高。

我說那還是為演奏的訓練。他說不全是，這樣的訓練對作曲者也是很好的訓練，能更好地在腦子裏把樂譜貫穿起來。俺當時沒覺得什麽，過後覺得這個說法有意思，問是老師說的，還是他自己想的。他說老師沒說，他自己那麽覺得。這一年多，聽老師各種花式誇獎他獨立思考批判性思維，聽得都有點心虛，那一下覺得老師們真沒誇大，俺娃真聰明！

shadow以後，淘氣還真想上，不過沒最後打定主意。我們原計劃是這周把秋季選課搞定，省得假期還要掛心。我給他出主意：先去問counselor選了的課還能不能drop，什麽時間可以drop，再問音樂老師除了課上，課後有多少作業或訓練，然後既然沒有時間衝突下麵就一直去shadow唄，隻要人家不攆你。真覺得太難太花精力，秋季開學前drop估計都可以的。如果更想上composition，也要跟老師說，假如明年也隻有你一個學生，就成了你的私教課，還不是你和老師願意上成什麽樣就是什麽樣？淘氣笑眯眯點頭。

今年，也許因為停了作曲課，功課又重，很少見他寫曲子，鋼琴也很少摸，以為他對音樂的熱情減退了，現在看來音樂還是他的真愛之一。

淘氣獨立批判思維還有一個事。去年他參加了ModelUN，我不是很清楚這個跟debate的區別，他們學校辯論隊不顯，倒是ModelUN紅紅火火。因為同時參加了非常demanding的機器人隊，這邊就是打醬油，隻參加訓練。

有天他回來說：我可能永遠都贏不了一次debate。why? 他說辯論有個最重要的技巧，要把你站的理說成是唯一真理，隻看到支持的證據，對於不支持甚至反對的證據都要無視，哪怕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他覺得這樣不對，這樣辯贏了也不是真理。隊友們說辯論就不是為了真理，是為了贏，要是認可支持對麵的證據，就失去了立場，辯不贏。他覺得他沒法學會並實踐這個技巧，贏不了辯論。

他們學校學生活動都是自治，老師隻管一些administration，高年級指導低年級，老隊員帶新隊員，經驗成就高的很可能在校外接受這方麵培訓。這個技巧不知道是轉達辯論培訓中指導老師的話，還是學生自己的總結。站在輸贏考慮，這個技巧確實最重要，從為人處世來講，淘氣才是對的。俺發散思維，想到新一代的政治領軍人物，有幾個給人感覺偏狹，聽不懂人話似的，腦袋不知吃什麽長出來的，這一下好像找到了答案——政治新星幾乎無一不是辯手出身，他們的思維方式是在贏得一場場辯論中成型確立的。想到辯論娃越來越多的樣子，有點不寒而栗。

因為這點分歧，加上他決定專注機器人隊，淘氣漸漸淡出ModelUN，今年完全不參加了。辯論訓練的後遺症還是延續了一段，連Advisor都主意到了，parent-teacher-conference時問我有沒有發現淘氣會把平時的討論當成辯論，總想要他的觀點勝出，做不到的話就會沮喪。我說太有了，前兩天回家來就問為什麽我總說不過別人，原因是他和他爹一起聽廣播，他提出一個看法，並給了論據，他爹不同意，隨口指出他論據存在問題，他沒法反駁。兩人一起笑了一陣，覺得需要分別跟他談談，把這個毛病搬過來。大概多管齊下，說了幾次，淘氣辯論欲總算退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