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第一個月

9/4正式開學，到今天，在新學校整一個月。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還挺多，淘氣在適應，我們也在適應。

通勤，原本打算早晨開車送，下午他自己乘公交回。結果第一天正式上課，Metro Boston morning traffic就讓我們見識到厲害，和之前transition week還在暑假內的情況完全不可比較。最急人的是眼見到了，接近最後一個紅綠燈處，七八分鍾才挪了大約十米，前方還有大約五十米。淘氣急得說：“隻剩五分鍾了，我下車去過走。”

俺猶豫地說：“這條路是快車道，這裏可以下車嗎？”

一向最守規矩的淘氣遲疑起來：“邊上就是可以走人的吧，往前走一點就有人行道了。”

說話間，前麵有一輛車的門打開了，下來一個比淘氣大不了兩三歲的男孩，打開後車門拎出個大書包背上，往前走了。

有了第一個，一溜好幾輛車，都有男孩女孩下來，背著看著就沉甸甸的書包，大步往前趕，包括淘氣。

俺出城也遇到了幾處小堵，也許也有沒吃早飯血糖偏低的緣故，這一趟下來，俺頭腦昏沉。

當天下午學校有活動，又要跑一趟。堵塞在長長的車隊裏，俺一次又一次地懷念起淘氣讀鎮公校時，俺的好日子！不由懷疑起：私校vs公校，投入的金錢，大人孩子的時間精力，真的值得嗎？

回家路上問淘氣第一天感覺如何，他說很好，喜歡。俺還是跟他說：“這一天跟rush hour traffic鬥爭，媽覺得好累，開始懷疑人生，懷疑我們之前的決定，希望你能讓媽相信我們的付出是值得的。”

淘氣點頭：“好，我會。”

勸說他第二天嚐試公交。開車送他到近處的一個通勤火車站，到北站換乘地鐵，線路原因，中途還要換一次車，聽著很複雜，需要早起30分鍾，他一開始不大情願，好在已經知道他的一個同學住在那個火車站不遠，walking distance，肯定這麽走，火車班次少，多半會乘同一趟車，至少是有伴的。

結果發現不止一個伴，臨鎮還有一個男孩也是這麽走，加上兩站前上車的兩個，同路的有五個男孩。通勤時間雖然比較長，坐在車上還是比較放鬆的，時間也有保障，需要時還能趕趕作業讀讀書。淘氣馬上決定上學的日子都這麽去。

五是個有點尷尬的數量，另外四個人似乎已經在之前的日子結成了比較緊密的關係，火車上一般都坐在一起。好在淘氣本來不是愛紮堆的性格，就自個兒在附近找個地方坐下。據說那四個也不怎麽說話，經常各自看手機，淘氣讀書或者看窗外。地鐵上五個人一般坐一塊兒，會聊聊天。

按說這條線上肯定還有高年級的孩子，這麽些天，不可能沒遇上。淘氣聳聳肩：“不知道，沒注意。”好吧，對這個年紀的男孩真不能指望多少。小私高說是everyone knows everyone，也是需要時間培養的。

放學回家的通勤比預想的複雜。第一次，沒提前告訴媽他乘那趟火車，他到站了，俺才得到消息，開過去，看見大太陽下他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坐在路階上看書。小站，椅子啥的都沒有。問他怎麽不找個樹蔭，他說怕樹蔭裏有蚊子，寧願曬著。吃一塹長一智，後來坐車回家知道在地鐵上估計一下，通知媽他會乘哪趟車，媽一般都會早到一點。如果課後活動到五點以後，通勤火車趟間間隔更長，有時還會晚點，路上可能要花兩個多小時，人累，還要趕作業，上床時間就沒法保證。好在靠著大學，他自己去旁邊大學食堂找點東西填下肚子，去大學圖書館做作業，等高峰過去，我們開車去接，八點左右到家，剩下的功課不到一小時肯定做完，大部分日子9：30pm還是可以上床。

俺天黑後開車容易緊張，六點半以後也隻能說高峰過去，堵還是堵的。他爹自告奮勇晚上接娃，昨晚下雨，比平時更堵些，回來也叫累。下雪的日子，暫時不想想。

小學初中，俺沒為課本的事操過心。學區排名一般，funding足足，初中裏每個孩子有兩套課本，一套放學校上課用，一套拿回家供在家學習用，因為所有權是學校，不許寫不許畫。有些老師講究些會讓學生把留在教室裏的課本包個書皮，在書皮上寫名字。很多課上，孩子們把書弄混了拿錯了，也沒人在乎。家裏那套，淘氣隻偶然翻看，俺比較煩它們白占地方。

暑假前就拿到了長長的書單，數學物理大厚本，很貴，Amazon上買比書店便宜不少。書店還沒上貨，俺早早在網上下單，指望他暑假裏可能會願意預習一下。然而，願望落空。英文和曆史要求新書，果然是為了讓他們寫眉批做筆記，都是七八本，不過是一本本來。

開學第一天，淘氣把數學物理課本都背去了學校。課後安排了學生遊戲環節，後麵家長到了是picnic。為了提高參與率，下課後把他們全都趕出教室。淘氣就去了大學圖書館看書，俺到了text他，他收拾了東西出來，picnic混了一會兒，趕牙科預約，回到家準備做作業了，才發現物理課本落圖書館裏了。

淘氣忙給圖書館的front desk打電話，對方說會留意，讓他第二天過去看看。第二天沒有，接下來幾天，又去問了兩三次，沒有。淘氣不解：高中物理課本，大學生拿了又沒用，怎麽會有人要？他堅定地認為不會是他同學拿了。全新的新書，最新版，連名字都沒寫，書店標價近兩百，還沒到貨，俺在Amazon買，花了一百五，不小的誘惑哦！

俺說你才高中，給你準備課本是媽的責任，課本給你了，以後就都是你的事了。他第一反應是去書店再買一本，花他自己的錢，第二天在學校的免費書堆裏找到一本前兩版，發現內容大體一樣，關鍵習題有些不同，但可以借同學的書，用手機拍照，就不再提買書的事。back to shool night，物理老師還給了一本前一版的，說最好還是再買一本。俺說話算話，這是由著他處理，目前看著他好像沒啥問題，倒是多次質疑課本為什麽老出新版，是不是為了賺錢，新版和老版有多大區別？

倒是俺因為他丟書這事，弄出點問題。第一晚，物理作業要求閱讀第一章，他花好多時間找pdf版本，沒找到。俺沒忍住心軟，幫他找，找到一個網站說可以免費下載前一個版本的pdf文件，但是要注冊一個賬號，注冊時要求信用卡號，說基礎會員免費，升級到premium member有很少的月費。俺當時就覺得可能是hook，但看他沒頭蒼蠅的樣子，還是決定上鉤。pdf文件是拿到了，早兩版的，其實也沒用，就在我完成注冊時，他發現物理老師把第一章的pdf貼出來了，因為在書店訂書的學生都還沒拿到課本。

Hook 果然是hook，晚間俺就收到BOA一個message，有一筆很小的金額被suspended。俺看著有點像那個網站又有點不像，不是說免費注冊麽？太累，先睡了。早上又一個message，又一筆suspended，還是小金額，比前一筆多，這個俺絕對不認識。俺還沒想好是否馬上打電話，BOA客服電話來了，那個lady很快決定把俺原卡停掉，新卡立刻寄出來，提醒俺24小時之內的交易可能受影響，如果有自動落賬要去修改。俺想了想，覺得沒問題，慶幸BOA靠譜！其實，俺冒險上鉤也是仗著BOA靠譜。

丟了物理課本，淘氣似乎也還對付的可以。大約一周後，在小站接到淘氣，他鑽進車裏第一句話：“媽，我好像把lunch box落在火車上了。”

“怎麽會？”

“我在車上看書，怕坐過站，下車比較慌張，忘了。”理由一套套，而且馬上想到解決辦法：“不用再買，我就用我舊的那個吧。”

“這趟車每站都停，車上也有廣播報站吧？你慌什麽？沒有朋友一起，你找個靠近門的位子坐啊，有什麽好慌的？”每回接站他幾乎都是這車乘客裏最後一個出來的，人高腿長的，比老太太出來還慢，搞不懂！

俺剛開出parking lot，他的說法變了："Wait，火車上我好像就沒看見，應該是落在北站了。"

“想明白了？自己打電話去，先看能不能找到。”

到家後查了北站電話，對方說這事找security，問了security電話 ，打過去，對方說回去查看，有結果會告訴他。看他打電話的樣子，蠻老練，一回生二回熟哈。

放下電話，他還有點高興，說沒惹麻煩。因為俺在路上說他丟了lunch box算小事，unattended bag弄不好引起恐慌。他說如果有人report unattended bag，security肯定已經知道了。lunch box 果然也沒找回來，他最近果然用了舊的那個，初中用了快三年，有些地方開線，還是得買新的。不值錢，但是丟的那套，不是買的set，飯盒，ice pack，水瓶，保溫盒，來曆不同，match的特別好。特別舍不得那個Klean Kanteen的不鏽鋼水瓶，他4歲開始用。當時買了一大一小，大的給他踢球時帶水，小的為了放進那時用的lunch box，特地換了一個瓶蓋。水瓶質量是真好，伴著他長大，被他隨手亂拋，表麵砸出了好些小坑，還用的好好的。大的那個陪他翻船掉進查爾斯河，上public speaking camp時，他想不起來有什麽特別意義的東西，就拿那個水瓶去講。一年多前，大的那個不知忘在哪裏了，俺想著把小的收起來，他偏找出來接著用，直到弄丟。

十天之內，丟了課本，午餐盒，加上之前丟過的手機，科學館會員卡，NEC Prep ID，俺問：“下一個準備丟什麽了？信用卡？”

他的反應：“你能不能不要說這個？”

俺在的一個微信群，找了個大二的學生給了個講座，講的挺好，挺誠懇，俺覺得有收獲，全英文，也讓淘氣聽聽。母子之間因為接收的信息不同，有了些爭執。

他聽到的基本隻有：父母別多管，尤其不要micro manage。俺問什麽是micro manage，他說不上來，拿俺做的一件件問，都不是，問爹媽到底micro manage他沒有，他不吱聲。

那天晚上該睡覺了，他跑下來：“我手機進不去了！”也許是出於抵觸，他越發地要保護他的隱私，拋棄了他原來的幾位數字的passcode，改了一個customized passcode，有字母字符和數字，安全係數特別高，完美到他自己幾個小時後就想不起來了。

我們實在同情不起來。我們的手機他經常拿起來看，俺的賬號就沒有哪個是他不知道密碼的，有兩個被他改過密碼，如今俺要login還得找他，要不然就得發手機驗證碼，他的密碼就沒一個是我們知道的，也沒想要知道。就這麽他還總要遮遮掩掩，總防著我們，最後把自己防到坑裏去了。

俺第一反應：“It is bed time，睡覺去！”

犯錯惹事後，他一般都特老實，乖乖上床去了。留下俺一想不行，手機用不了，麻煩的還是俺，又不能真把他送出去就不管了，給他查到apple support的相關文檔，還是叫他起來重置手機。用是能用了，照片，和朋友的chat history，甚至朋友們的電話號碼全沒了。他想藏的東西藏得他自己都找不回來了，這樣得結果有點解氣啊！

周六去NEC上課，去年兩節課接連著，俺送進去，去中國店打個轉，再等一陣子，消磨兩個小時，接了他回家。今年樂理課在下午，俺不等了。下午再跑一趟去接，又遇上堵車。上周六跟他商量，下課後乘黃線地鐵出城，俺到終點站接。

俺提前從家走，路上給他買點他夢中更新了的東西，兩個text沒回音，到地方了，打電話才發現Xfinity Mobile 把我們的手機停了。這是上回他丟書引得俺信用卡信息泄露的餘波。俺忘了手機費是從那張卡扣，還以為這筆不多的手機費和電話網費在一起，半年來也還沒登錄過，提醒也不知道發到哪裏去了。結果就是，據淘氣說樂理課前，他跟朋友text還好好的，樂理課後突然text發不出去，電話也打不出去，他以為他手機又出問題了，原地倒騰了半小時，無果。還算機靈地跑去門衛，MBTA借電話往家打。倒是俺擔心著，亂轉半天，跟Xfinity Mobile 客服白費半天口舌。

這第一個月有點亂糟糟。從每天點到點，車接車送，到每天穿梭一個major city，環境的改變對淘氣的衝擊，大概不比從第一天開始就是每門課都留作業的課業負擔小。往好處想，每一件事，每一個錯誤，也許都是他成長的機會。

前兩天，看到有人貼大學秋招的觀察和建議，給娃爹看過，他說淘氣如果在鎮裏上高中，進大學多半就是那種典型男孩，現在這樣跌跌撞撞地過四年，也許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