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級最後一天,照例隻上半天學,感覺打個轉拿了report card就回來了。又是一年暑假到!
早幾年帶著淘氣撿樹枝烤marshmallow的大學同學家老大高中畢業,八月就要南下去Rice。淘氣童年生的一個小夥伴小學跳了一級,今年就初中畢業了。感覺淘氣飛出家門的日子也不遠了。
最後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還不少。最出乎意料的是昨天去警察局協助調查。原因是Memorial Day 周末,他應邀參加猶太裔同學Luke的成人禮,結果就在那個長周末那個Jewish Temple的男廁所牆上不知被誰噴了納粹標誌。鎮警察局介入調查。Luke一家兩周前就被問話,雖然Luke很反對警察因此懷疑他的朋友們,做家長的還是在探員的要求下提供了名單和聯係方式,並且給我們發郵件解釋情況。確信自家兒子不會惹什麽麻煩,超脫地安慰Luke這事不會影響淘氣對他的觀感,表示淘氣完全理解協助調查好公民的責任。讓淘氣看了郵件往來,他很讚成媽媽的措辭,但是對於要去見警察還是有點不安。
隔一夜,果然收到警探的郵件。目前周四周五淘氣沒有課外活動,警探決定讓我們周四放學後去警察局。也許家長轉告了我的話,Luke在學校裏主動和淘氣及Malachi說起這件事,Malachi在前一天已經去過警察局,說查這個案子的警探很和氣。這個多少緩解了淘氣的緊張。
淘氣很小的時候,我們來過警察局,那是開放日,氛圍自然不一樣。大門外就有告示,這片區域都在攝像監視之下。進門一個20x20的小空間,幾乎是立方的,色調幾乎都是灰。隔著厚厚的玻璃,淘氣說明來意,就被要求坐在靠牆的椅子上等待。淘氣就看牆上架上的各種告示,偶然問個問題。一個告示裏提到children safety seat,淘氣很是不解。我這才想起來小鎮警察局一個重要的工作是檢查兒童安裝椅裝的合格不合格。淘氣出生前,他爹對著安裝說明忙乎半天,到警察局一查,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最後那警察幹脆拆下來當麵重裝了一遍給他看。他爹回家還納悶呢,警察的裝法和說明書寫的不大一樣啊,不過,好像是更安全一點。
感覺等了一陣,一個胖胖的便衣拉開裏麵一扇厚重的門,探出頭:“淘氣?進來!”黑色poloT恤,淺灰的肥大褲子,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幹練,除了腰間配槍,完全沒警察味。
淘氣在門口停住腳步:“這裏寫著沒有授權不得入內。”
警探跟他和我分別握手,才說:“我來接你就是給你授權了。”
等電梯時,警探提起淘氣他們的副校長:“你相信麽,我上初中時,她就在了。那是其實年代,她現在看起來和那時一樣。”
小直男口無遮攔:“她化了妝。”
鎮警察局不過三層樓,電梯停在二樓。會議室門口,我們見到本案另一個探員,一位女警。同樣,要在外麵,我一定不會把她當警察。好吧,這兩位本來就是文職。
淘氣小學時,我去做義工,遇到一位家長是鎮裏的巡警。本來也不知道她是警察。有一年Teacher Appreciation Day,需要家長在午飯時維持秩序,好讓老師們能自在吃一回午飯。她全副武裝地來了,我嚇了一跳,幾個調皮的男孩立刻老實下來。她也有點不好意思,解釋說輪到她巡查,沒能找到人換班,巡查完本想回警局換了衣服來,一看時間來不及,直接就過來了。那天,食堂的秩序特別好。
來之前,淘氣就說對那事他什麽也不知道。我說,問什麽你答什麽,你不需要judge。那天的儀式不長,他們在Temple也就呆了一小時多點,service之前的時間,淘氣跟認識的幾個人打過招呼就在讀牆上的family tree,也沒去廁所。他記得儀式中有人進出,也沒留心是什麽人。他還來了句:“I have very bad short-term memory. My mom knows that.”
警探問在學校有沒有聽見有關的內容。淘氣說就是Luke說起,Malachi說他跟你談過了。警探說他們是傾向於什麽人腦子一熱幹了件傻事,而不是出於仇視,而且他們覺得比起大人,未成年人幹這事的可能性會大點。前一陣,Teenage Brain沒白聽,淘氣立刻接了一句:“因為未成年人的腦子還沒發育好。”
警探沒說出來,淘氣也沒想到的是:比起猶太裔,沒有猶太背景的嫌疑更大。
最後,警探們也就是讓淘氣想起什麽或者聽到什麽一定告訴他們,哦是告訴媽媽,媽媽聯係他們。女警和藹地問起淘氣在學校的情況,說他侄兒8年級,晚上有畢業儀式。男警問起他的暑假安排。女警問淘氣來警局是不是緊張,問他有沒有問題。
淘氣還真有個問題,如果有人被懷疑犯了什麽罪,後來被判定無辜,會不會留下犯罪記錄?男警很認真地回答:沒有無辜判定,隻有有罪無罪。有可能大家都知道是那人幹的,但因為證據不足或者手續上的一些問題,法官判定無罪,我們的司法係統是寧願放過一百個壞人,也不想冤枉一個好人。這樣的話不會有犯罪記錄,但會有上庭記錄。女警心細,可能擔心淘氣有顧慮,補充說還有很多案子根本不會上法庭,就像這次這個,如果找到了塗鴉的人,即使他是出於仇視,我們也會把案件轉變為一個教育的機會,希望他認識錯誤,改變想法。我聽著耳熟,自動翻譯為:犯了錯誤的同誌經過再教育還可以是好同誌,要做好思想工作。
其間,有個男探員進出了一趟,男警隨口介紹說案子使他們三個一起負責,因為需要詢問大量的人員,很忙。嗯,一個廁所塗鴉事件,三個探員,忙乎了三個多星期,還沒有任何嫌疑人員。對小鎮警局的工作方式,我不知該嫌棄還是該安慰。
想想媒體上涉及警民關係的各種,感覺他們生活在另一個美國。前幾天讀到淘氣一個同學寫的criticism essay,評論一起白警槍殺黑人的案子,案子因為陪審團意見不一被dismiss,除了一個陪審員,其他都認為白警biased。淘氣的同學也認為白警不是biased,而是出於驚恐造成了那樣的結局。這應該是在這樣安寧的小鎮長大的孩子正常的反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