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29 | 周末雜記

周五上午，淘氣剛進教室，常跟他一起玩的三個男孩就歡叫著：“淘氣來了，淘氣來了。”衝過來擁抱他。四個孩子抱成一團。那場麵讓人覺得有趣之餘，也有點感動。
下午去接，貝克老師對我說：“今天早晨你看見了? How much he is being loved, by the boys.”
我心裏一動，問：“他跟女孩們說話嗎？”
“不說。午休時間，如果一個女孩正好在他旁邊，他會跟她說話，因為他不想躺下睡覺。一般的時候，他不跟女孩說話。”
和我猜想的一樣。送他上學時，停車場去教室路上有時會遇上同班的女孩，見過兩三個女孩主動和他打招呼。他理也不理。放學接得早，那幾個女孩也會跟他說再見。他還是不理。提醒他問好回禮，他多半還是不理。有時讓做媽的覺得丟人。
思思大概是他唯一的女孩朋友。他好像也是思思唯一的男孩朋友，因為思思對她媽媽說她不要跟男孩玩，除了淘氣。

天氣好，鎮公園的playground熱鬧起來。放學後，讓他到那裏玩一會兒。
沒見到認識的孩子，想讓他試著自己找人玩，他不幹，還是要跟著媽媽。
意識到媽媽又出去上班的可能，近來鬧過好幾回，不但不許媽媽去上班，還想讓所有的媽媽都不上班。經常確認：“我上學的時候，你什麽也不做，就在家等我。”還沒弄清楚這是獨占欲，還是安全感不足。
需要用臂力的幾樣，還是不行。看見年齡和個子都比他小的孩子，玩得好好的，隻好暗歎：從遺傳上來講，他必定是沒什麽運動天賦的。似乎也不是個有毅力的。
他喜歡挑容易的項目玩，為了表示他能玩出新東西和長進，該用腳走的地方，用膝行，一個滑梯，找出各種姿勢滑。
每過一個冬天，能看出他在體能上的進步。

騎完車，他要自己把自行車推回工具房，壓過去年秋天補種，小草還沒長好的一塊地。
提醒他小心，盡量避開那塊地方，別把小嫩草壓壞，長不起來。
他答：“那需要時間。”
今早，答應給他做油餅。爸爸下樓，看他在玩，催他吃早飯。
他說：“油餅還沒好，我先等著。”
感覺確實人大心思大了。

他應該屬於敏感的孩子。
昨天晚上對爸爸說他不要長大，不要上大學，哪怕上了大學才能有自己的車和房子，他也不要了，原因是上了大學要住宿舍，而他要一直跟爸爸媽媽住在一起。
又問：“人是不是都會死？爸爸媽媽是不是也會死？”到後來紅著眼說：“我不要死。”
對於東西為什麽會壞，壞了會怎麽樣，是不是都會被扔掉之類，也是來來回回地問。
現在覺得我們對於一些事的說明和解釋也許太理性太科學，不但沒能幫助他正視一些事情的存在，反而令他糊塗困擾。

今天修剪房前的灌木，淘氣能推著獨輪車走一段，熱心地撿修下來的枝條放進獨輪車。
房前的灌木少說有二十多年了，鬱鬱蔥蔥，有點擁擠，砍去了一株長得不大好不開花的常綠灌木。
淘氣問：“把這個樹砍了，他是不是就死了？”
發現去年種盆花的一個小盆問為什麽沒有花？花是不是死了？花為什麽會死？
好在爸爸媽媽頭天晚上剛討論過這個問題，連忙引導他去想種子。一個種子發芽長成一棵植物，到了秋天結出很多種子。第二年這棵植物雖然不見了，那些種子變成了很多新的植物。這就是生命周期。
有時也想，如果有宗教信仰，死亡這類的問題對孩子也許容易一些。死亡不是死亡，隻是飛升到上帝的地方。不過，這一著，對於淘氣，很可能會引出很多新的我們無法回答的問題。

晚上讀書，孩子的地球百科，又遇到些新詞，axis, object,等等。axis還好。object包括有生命的和無生命的，涉及存在和虛無，解釋起來又很費勁。他不理解為什麽一個人是一個物體，一個玩具是一個物體，地球也是一個物體，夢不是物體。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爸爸媽媽都有這樣的難題，又或者，隻是我們太沒經驗，才成了問題。
當初就是覺得文科玄而又玄，繞而又繞的東西太多，才決定學理科，沒想到二十年後，被兒子逼著非得麵對這些玄而又玄，繞而又繞的問題。人算不如天算！

除了以後對他解釋事情是越發小心，還能做的就是給他更多的hug ,kiss, I love you。最近對他確實有點嚴厲起來，一來覺得他不再是小小孩，眼看秋天就進小學了，二來，人大心大，得寸進尺的本領高強，實在不敢輕忽。可這個度，真難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