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放的真不容易！

2008-10-13

很早聽說美國的小學程度要求不高，K隻要從1數到25，認得並會寫26個字母就行。既然淘氣數數上已經超前，字母也已認得，本不準備在“學業”上推他，跟著學校老師走就好。
開學之前和之初，shopping for back to school。買書的地方擺出了很多get your kid ready for xx，供家長輔導孩子之用。略翻了一下Pre-K的，受刺激了。字麵上講，get your kid ready for Pre-K，應該是在Pre-K開學之前就該學會的東西。不但有26個字母的書寫，還有簡單單詞填空，簡單的加法。
回到家裏，正好有小朋友過生日，要寫一張卡片，淘氣非常熱切地要求替我寫字。除了他的簽名，就是happy birthday和小朋友的名字。寫在紙上，讓他抄上去，特別說明了要認真寫好。如果寫錯了，小朋友會生氣。
一看他抓筆的樣子，就知道不好。告訴他錯了，他倒是知錯就改，隻是改來改去就是改不對。照著抄，還把小朋友的名字寫錯了。本來想寫全名的，隻好用途改帶掩去後麵鬼畫符字母，用昵稱。
觀察了幾天，發現問題嚴重。

之前真是放羊。他喜歡塗塗寫寫畫畫，可不論上色，還是畫畫，還是寫字，都不喜歡正經認真地做，純粹地拿筆亂塗亂畫。蠟筆粉筆水筆紙張糟蹋了許多，還平白地給我們增加收拾的工作。除了告訴他東西應該分類規整，水筆用完要蓋好否則會幹，基本上都由著他去，不束縛他的“玩耍和創造”。偶然見他姿勢不對，糾正一下，也不強迫。
除了車船飛機，他也喜歡畫字，不論漢字還是字母或數字，真正的畫字。畫完了，得意洋洋地給我們看，等待誇獎。該一筆的地方，拆成了好幾段，該幾筆的地方，成了一筆畫。我們還是很讚賞這種主動學習嚐試的精神，每次都大加鼓勵，久而久之，似乎加強了他把自當“畫”的印象。試圖糾正他的筆畫，他一點不聽，還振振有詞地說他的字就是那麽寫的。家裏好幾本給小小孩練習寫字的書，讓他照著寫，就是不肯，塗得滿篇烏鴉。
同時，進入4歲班，學校和中文學校的老師已不再象去年那麽放羊。當班老師每周報告單上會給出作業，隻還不是強製性必做的。中文老師更是每次課後都有幾張篇子，做完後下次上課帶去，不過不批改。年紀小了兩個月，需要等下學期才能進Junior Musician Class。JMC開始就要上鍵盤，要求課外進行常規練習。
也就是說，所有進行正規教育的地方都認為，到了4歲，小孩子應該有點正經的學生樣子。而淘氣顯然沒有意識到今年和去年該有所不同，仍舊是隨心所欲的非暴力不合作。

正好他的生日快到了，開始要求生日禮物，老媽祭出胡蘿卜加大棒的政策。如果到生日前，學會寫數字和字母，生日禮物由他挑，有生日會，生日蛋糕。如果做不到，什麽都沒有了。
淘氣先試探了一下，要相機，也可，要Lego船，也可，真真是由他挑。淘氣心花怒放，一口吞下這個大餌，也答應從此每天晚上由爸爸幫他練習，最後讓媽媽考試。
本來準備爸爸唱紅臉，媽媽唱白臉。一個多月的試驗下來，發現爸爸在淘氣麵前的權威有點問題，同時爸爸也不會掌握火候，唱不成粉紅，很容易在大紅和大白之間擺動，政策缺乏靈活性。一句話，要爸爸當推爸太難了！今後要推還得靠媽。
先學寫數字。很艱難。練了幾天了，6和9還是搞不清，7是左右反的，8是躺著的。筆劃更是一塌糊塗。爸爸覺得可以慢慢來，媽媽性子急些，而且打定主意要這回推也得按時推過關。於是有了淘氣平生第一個艱苦的晚上。一個個數字寫過來，哪一個錯一下就得多寫3到5個，委委屈屈地還得邊寫邊念“從上往下，從左往右”。中間發了兩次脾氣，因為媽媽不讓步，哭了兩次。那晚媽媽的臉白到了極致，爸爸則成功地扮演了大紅臉。不過，也就是那麽寫了兩天，數字基本搞清了。
字母比數字多，複雜，一開始更難。淘氣有避重就輕的本能，因為數字已經過關，叫他寫字母，他會主動跑去寫數字。他從一開始接觸字母，認識的就是大寫。mat, puzzle, magnet，用的都是大寫。看慣了，他自己畫字畫的也都是大寫。小寫有些還根本不認識。
從學走路時就看出來，淘氣的性格說好聽點叫做小心謹慎，說不好聽點就是畏難不肯嚐試。為了寫字母，跟爸爸媽媽都鬧過幾次。鬧而無果，逐漸認識到爸爸媽媽的的確確要他做到這件事，偶然可以拖延一下，可以耍賴一下，但他必需朝這個目標努力。同時，生日的胡蘿卜棒子散發著誘惑的芳香。
有兩次，他發脾氣不寫字，說不要生日禮物不要生日會生日蛋糕了。OK，不要就不要！爸爸媽媽也不必陪著他練習，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哭了一頓，第二天主動說要寫字，要全都寫對。
學校裏，學會寫數字和字母是今年的curriculum。老師也在帶著他們朝這個目標邁進，不過步子慢得多，在數字上花了一兩周，然後是一周一個字母。結合著手工閱讀遊戲，一般學會一個字母，就會知道幾個該字母打頭的單詞（不要求拚寫）。淘氣在家被爸爸媽媽推著走，進度在老師要求之前。在家裏雖然辛苦，應付老師的功課卻有優勢，不時得到表揚。同時，大概也明白了，早點晚點，字母是一定要會寫的。態度變得積極了很多，有時還會主動要求寫字，做功課。
英文字母看似簡單，教小孩寫，也有為難之處。英文字母其實沒有非常明確的筆畫順序，成人多用手寫體，教小孩時卻非要用印刷體，有些字母（如M）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寫法，不同的書教不同的寫法。爸爸媽媽信手教起來是一個寫法，家裏書上是一個寫法，老師給的篇子又是一種寫法。還有g，讀書時看見的字體和書寫的字體根本不長一個模樣。也確實讓淘氣的小腦袋瓜子糊塗。

進入十月，媽媽著手準備。按規矩要給每個來的小朋友準備party favor，一般都是些小玩意小東西，花錢不多，可也著實沒什麽用。淘氣拿回家的party favors 偶然有幾個好玩的，也很不結實，沒兩下就壞了。正好老師希望家長從book club買書，這樣老師可以攢點，得到免費圖書。從書單上看，book club的書也著實便宜，隻不過合適媽媽的口味的不多，也不了解質量如何，一直沒有買過。這回訂購幾本關於秋天和萬聖節的應季的特價圖書，試試看。拿書做 party favor，至少不浪費，也不給人家添垃圾。
下麵就該發邀請了。先給淘氣一個摸底測驗。十月第一個周末摸底，情況還不錯。數字全對。存在問題的隻有d(寫成了b)，g(很老實地承認不會寫)，e和q(筆劃錯了)，Ww和Vv（一筆拆成了許多筆），還有就是一不小心W就寫成了M。他清楚自己對M和W常犯錯，寫W時先去找前麵的M，反著寫。
摸底的結果讓媽媽很樂觀，以為再練一周，怎麽著都該能把26對字母寫對了。誰知一周後的測驗結果大出所料。
爸爸預先警告媽媽，淘氣左右上下亂得厲害，沒法過關。媽媽決定放水。
周六測驗前，指點他先照書溫習一遍，用手點著一個個字符看過一遍。淘氣還不懂得應考是怎麽回事，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KLSZgkuyszr全都左右顛倒。 bd顛倒的結果是弄反了。Jj倒是沒反，可他自己以為反了。W仍舊寫成了M。問他哪裏寫錯了，他一口咬定沒錯，都是對的。
媽媽的心情已經不隻是失望，還有點恐懼。導致去見心理醫生的那些症狀在夏天基本上都消失了。最後一次見心理醫生，醫生明確說他早先曾經有autism症狀，out grew了絕大部分，後來的Asperger's症狀，看著也象out grew了，不過仍需要繼續觀察。同時提醒說，這樣的孩子有可能在上小學後發現有學習障礙。左右上下顛倒在幼齡孩子中很常見，6歲以前一般不認為是問題。可亂到這個地步，還是讓人擔心。
作為測試，媽媽有意寫了幾對，正確的和他寫錯的，請他來判。他雖然看不到自己的錯處，卻能很快指出媽媽的錯誤。前一次測驗後教他給寫錯的字符打叉叉，後來爸爸又教他給寫對的打勾。淘氣對判作業，尤其是打叉叉的興趣，遠大於寫作業的興趣。一邊毫不客氣地給媽媽打叉叉，一邊以嚴肅的口吻教訓：“我不喜歡看見寫錯的東西。我要給你打個大叉叉！”結果，大寫認的全對，小寫有一半沒判對。略感安慰。
這個測試還有一個好處，讓淘氣的心理得到了平衡。媽媽讓他訂正抄寫，又給他布置了一堆練習的功課，他居然很開心地接受了，毫無意見。
周日一早就要求寫字做功課，然後再考試，以期周一可以去買他的禮物。老辦法，有錯的，一個個來，反複寫，邊寫邊念。一開始態度還認真，十多分鍾後就有些不老實。好好一個r，橫著豎著寫拚成一個框框，再放個小r在中間，還沾沾自喜地對媽媽吹牛。有意寫錯，再給自己打叉叉。可憐老媽不知該安慰生了個聰明兒，還是該頭疼養了個搗蛋兒。
好容易做完頭天留的功課。媽媽要放水，想趁熱打鐵，再考一次，過關拉倒。淘氣非要等到晚上再考。
晚上，更加讓人哭笑不得的事出來了。大寫除了在J糊塗了一下，全對。小寫居然連a和c都寫反了，從來沒有的事。爸爸叫他再練一周，下周接著補考。媽媽決定把水放得更徹底些，再補考一次小寫，還很明確地告訴他abcd全寫反了。
補考。abcd寫對了。g在媽媽的提醒下也對了。以為沒事了，不想他把剛才還對的q寫成了p。爸爸氣不打一處來：“你這q和p有什麽區別？”
淘氣好脾氣地點頭：“有啊，q有個小尾巴。”
爸爸不肯讓他過關。媽媽則是悟了：這左右顛倒，就是他目前身上的一根刺，anyway是要出來露一下麵的，這裏不倒那裏倒。強求完美隻能讓大人孩子都沮喪。水都放到這份上了，也不差那最後一衝。
在爸爸緊盯下，淘氣寫了幾個正確的q，倒了的y之後，在媽媽的提醒下，又寫了個正確的y。
媽媽裝模作樣地拿過那張紙看了看：“不錯嘛，都寫對了。媽媽可以給小朋友的媽媽們發邀請了，請小朋友來參加你的生日會。明天，你可以去挑件生日禮物。不過呢，禮物先不能給你。要等哪一天，你自己，不要爸爸媽媽提醒，全都寫對了，才能拿。”
淘氣很歡喜，接受了這個條件，還主動抱了抱媽媽：“我還要寫字，我要把它們全都寫對。”總算還有點誌氣。
雖然媽媽大量放水，過了關，淘氣還是很開心。爸爸媽媽也覺得鬆了口氣。平心而論，這一個多月，他的進步也是很明顯的。按老師那麽一周一對字母，兜底，到明年也都會了。
周一是哥倫布日，城裏有活動。回來路上，爸爸覺得去玩具店不大順路，提議周末再去給他買禮物。淘氣不幹，一定要按約定的當天買。深知隻有拿到手才算真的，不接受糊弄。反正他要的是Lego，順路往mall裏拐了一下，去了專賣店。
淘氣要的是船。city係列新出了幾套coast guard。爸爸覺得59刀的海岸巡邏艦加碼頭好，淘氣自己挑了39刀的卡車加快艇。早就發現，讓淘氣自己選禮物，比我們買給他省錢，嗬嗬。
拿回家，媽媽還沒說話，淘氣自己先說了：“這個現在還是媽媽的東西。”
“對。等你把字母都寫對了，媽媽就給你。你要再練習，在生日前寫對，才能拿到生日禮物。”
“我還要寫字，我要寫好多好多對的字，把它們全都寫對。我不喜歡看見錯的東西。媽媽你先幫我收好。”
看來，這水放得還有點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