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前的虛無

2008-09-30 | 存在前的虛無

周日上午，一位老朋友打電話來聊了一會兒天。一直聊到淘氣中文學校下課回家。

掛斷電話後，淘氣問：“媽媽剛才在跟誰說話？”

“媽媽跟阿姨通電話。”

“哪個阿姨？是前幾天我見過的嗎？”小管家公叫過阿姨的人很多。這不得不說是中國人稱呼習慣的缺陷，為了禮貌，都叫阿姨，不如美國人以名字稱呼容易區分。在淘氣的年齡，還不大能分清名字和稱呼。

“這位阿姨，你沒見過。他們家有個小朋友，叫Titus，比你小兩個月，你也沒見過。”

聽說小朋友，淘氣興趣更高了：“我可以和Titus一起玩嗎？我明天可以和他一起玩嗎？”

“不可以。他們住在New Mexico，離我們這裏很遠很遠。”

“New Mexico是什麽？”

“是個州名。就像我們住的Massachusetts一樣，是一個州的名字。”

“我不是住在Massachusetts，我住在xxxx。”

“xxxx是Massachusetts的一個地名，在Massachusetts state裏麵。你還記得我家的地址嗎？”

背了一遍家庭地址，發現果然結在Massachusetts，對此不再有疑義，轉而問：“New Mexico是Titus的房子嗎？”

“不是。New Mexico也是一個州，有很多市鎮。Titus的家在xxxxx。xxxxx有很多房子，隻有一個房子是Titus家的。就像我們住的xxxx也有很多房子，隻有一個房子是我們的家。”

“New Mexico在哪裏呢？”

“在西部，很漂亮的地方。”略略形容一些，多說了一句：“爸爸媽媽也在那裏住過。”

“我也在那裏住過嗎？”

“你沒有。那時候還沒有你呢。”

“沒有我的時候，我在哪裏呢？”

開始頭疼：“那時淘氣還沒出生，還不存在，還沒有淘氣啊。”

“什麽是不存在？”

“不存在就是not existing，就是還沒有淘氣這麽個人。”

“Not existing是什麽？”

“Not existing就是不存在。”循環證明，悄悄鄙視自己一下。

淘氣鍥而不舍地追問：“什麽是不存在和 not existing？”

媽媽被打敗了，沮喪地說：“就是世界上還沒有這麽個人這麽回事。”還是循環證明。

淘氣主動提供了一個答案：“沒有淘氣的時候，淘氣是不是在媽媽肚子裏睡覺？”

樂了一下：“那時候長出淘氣的小種子還不存在呢，淘氣還沒有在媽媽肚子裏。”

淘氣徹底困惑了：“那麽淘氣在哪兒呢？”

“跟你說了呀，那時還沒有淘氣。要過了幾年才有了能長出淘氣的種子，然後，才有了淘氣在媽媽肚子裏睡覺，然後，才有淘氣。淘氣越長越大，就變成了今天這個小男孩。來，寶貝，給媽媽抱抱，親一下。”

淘氣很sweet地過來，給了媽媽一個擁抱兩個kiss，卻沒有被媽媽牽著鼻子走，而是堅決地要搞清楚自己在那個時空的存在：“沒有種子之前，淘氣在哪裏呢？”

徹底被打敗了，不知道能說什麽，小心地管住自己的嘴，以免一不小心扯到更懸的事情上，這一整天都過不好了。

淘氣邊等邊想，自己又找了個答案：“淘氣是不是還在種子裏麵睡覺呢？”

“對對對。”什麽哲學啊，生理學啊，教育心理學啊，都扔到一邊，母子倆都早點從這個難題裏解脫出來是正經。

過後就納悶了，四歲的小屁孩兒，隨便一點事兒，怎麽就扯到了這麽深奧的東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