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惹的禍

淘氣今年生日禮物裏有一本《Make way for ducklings》。他很喜歡，有兩個星期，每天臨睡前必讀。
上周六，氣溫低，沒有預計戶外活動。開車進城，說順便去趟中國店。
很少進城，加上早幾年在Boston城裏迷過幾次路，爸爸有些緊張，問媽媽該怎麽走。說話間，提到public garden。
淘氣一聽來勁了：“去public garden 走走，看小鴨子。”
說了幾遍天冷，等夏天再來，或者哪天天氣暖和再來。
三歲孩子對未來沒概念：“夏天了！已經暖和了。”
僵了一會兒，媽媽說：“太陽還不錯，讓他去走走吧。要不不死心。”

進了門，淘氣在池塘邊轉啊轉，看鴨子，追鬆鼠，還想去抓野鵝。媽媽不停地提醒：“別站在池塘邊，小心掉下去。不要踩草坪。”
大冷天，跑來找Mr. and Mrs. Mallard的孩子居然還不止淘氣一個。
淘氣興致很高，鼻涕多起來。

晚上，鼻子呼嚕嚕，咳嗽不停。夜裏開始發燒，吐了兩回。
一開始以為是重感冒，喂了退燒藥，等著他自己戰勝病毒。
春天也有一次，高燒，晚上燒到106F，醫生在電話裏也隻是指示降溫。第二天燒退了，follow up檢查。醫生說近期見到不少這樣病例，應該是新的一種感冒病毒，有幾個更小的孩子甚至連著發了四五天燒，繼續觀察，隻要沒有引起其他的問題，就沒事。
第二天晚還在發燒。退燒藥隻不過把熱度壓下來一點，藥勁一過，體溫又上去了。比較安慰的是，雖然沒平時能鬧，他的精神還好，好像還很享受逃學在家和媽媽在一起。

第三天早上，熱度未退。媽媽決定還是去看看醫生。
Walk in hours的尾巴進去，沒有預約。同樣walk in的孩子很多。醫生們隻能見縫插針看什麽時候能見一個。
在Waiting area等了很久。淘氣開始無聊了，催著要回家。
好容易，護士叫淘氣的名字，帶著進小診室。
淘氣突然想起不好的回憶：“No bloodwork. I don't want bloodwork.”
護士樂了：“You remembers! Don't worry. No needles today.”

小人確實長記性了。上個月三歲年檢，醫生要求驗含鉛度，血脂什麽的。診所護士抽血水平實在太次，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換了三個人，紮了不知道幾針，才取到血樣。
淘氣還是很勇敢的。兩個護士笑裏藏針地進來，沒哭沒叫，順從地躺下。綁橡皮帶，看見針，沒當回事。頭兩針下去，皺著眉，沒哭出來。護士沒口地誇真堅強勇敢。被她們折騰了一會兒，眼淚下來了：“疼，疼了。I don't want them.”倒是沒掙紮。
媽媽隻能安慰他很快就好了，心裏也有點好笑。幾分鍾前，嫌媽媽和醫生說話說個不停，淘氣坐在診椅上，一本正經地對醫生說：“I want my bloodwork.” 把醫生趕出去，換了護士進來。這會兒知道bloodwork不是什麽好事了吧？
淘氣的小胳膊被捏紅了，紮青了，還取不出血樣。媽媽心裏也有點急了惱了，可麵上還得當沒事一樣和護士說話，安慰淘氣。
淘氣乖乖躺著，嘴裏翻來覆去地說：“疼，疼！I hate them. I don't want them.”
這記憶太深刻了。

媽媽再三保證今天不會抽血。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拿起窗台上的書讀給他聽。
又等了很久，幾本書都翻了一遍。他不喜歡那本給大孩子看的魔幻書，有點害怕。三四本圖畫書講了兩遍。
淘氣發現還有一本書：“念這個。”
這個是《Middle Ear》。為了打發時間，媽媽翻開來，給他看耳朵裏麵是什麽樣子，聲音傳到鼓膜引起震動，他才聽得見。
淘氣指著耳朵邊上的脂肪組織：“這個是？”
再複雜下去，媽媽要暈了：“這是耳朵邊上的肉肉。”
淘氣聽明白了：“肉肉裏麵有聲音。”
暈一下，趕緊翻頁，告訴他為什麽醫生要檢查他的耳朵。如果耳朵發炎，會紅腫，會疼，不治療的話，以後就聽不見媽媽說話了。
淘氣似懂非懂地眨著眼。還不到講科普的年紀啊！

醫生進來，熱情地打著招呼，抱歉讓我們久等。
看見醫生的一刹那，淘氣的兩隻手放到了頭的兩邊，緊緊捂著耳朵。醫生聽他的胸部和肺部的時候，始終保持這個姿勢。
醫生終於發覺不對頭：“Sweetheart, I need to check your ears.”
淘氣捂緊耳朵，猛搖頭。
醫生耐心地解釋那個小燈是怎麽回事，不會傷害他，又拿媽媽做示範。
淘氣始終捂著耳朵，一直搖頭。
醫生好笑地問他是不是耳朵疼，是不是以前發生過什麽。
媽媽很抱歉地說：“I just read him the book, middle ear.”貼著淘氣的耳朵，小聲用中文收買：“讓醫生看看你的耳朵，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家。你可以吃一個M&M.”
“Five M&M.”
"OK, five."
 淘氣立刻乖乖放下手，順從地讓醫生檢查。左邊，右邊。
結論是初期肺炎。雖然很可能是病毒性的，鑒於已經發燒兩天，醫生決定還使用抗生素治療，開了阿莫西林。
雖然醫生堅持認為冷風中在public garden轉悠兩個小時，不會導致肺炎，必須是他在哪裏接觸了病毒，媽媽仍然認為——是鴨子惹的禍。

在家裏休了三天病假，第四天早上去學校參加半個小時的感恩節演出。
沒參加最後幾天的練習，淘氣上了舞台，柱子一樣立著，不開口，也不做動作。
好在這是孩子們第一次舞台體驗，所有人要求都不高。